她说罢又停下,都快差点忘了,他连夜又回来,不就正是因为知晓了上京发生什么事的缘故么。
“我要回一趟上京。”她默了默,当即松开了攥紧的衣袖,手落在半空中还没收回,又被一只带着些温度的大手给扣回去握紧。
“你不能去。”他开口。
他箍得紧,苏苑音没抽动手,越剧烈挣扎手腕越是生疼。
事已至此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但是与其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定总还能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收敛尸骨,将父亲好生安葬,送别他最后一程,找到兄长下落
“萧阙你放开我。”她向着廊外走出几步,又被扯了回来,几挣扎无果,她隐忍着情绪低声呵斥。
他起初还不为所动,直到后来听见她吃痛的抽气声,他垂眸,只见她手腕在挣扎间被抓红。
一时情急,方才没控制好力,倒是忘了她贯是娇嫩的,他不慢不紧松开手,她只觉得手腕一松,转身一猛子扎进雨中,也还没跑出去几步,雨天路滑,她着急,一个趔趄,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他叹口气,走上去扶人:“对不起,你对我很重要,他们都知道你于我而言很重要,萧旼说不定就在等着你回去,然后用你来威胁我,我不能看着你去犯险。”
他早不是那最冷硬的心肠,不知不觉间,竟生出了软肋,他会常将她记挂在心上,不觉得是负累而是牵绊,让他总乐此不疲。
只却也受他牵连,尤其是现下这种关头,她连回去见死者最后一面都做不到。
她别过头,没顺着他的力起来,固执地坐在雨中,似还是在执拗不平,又像是在掩藏脆弱,做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她不是从来就最是机敏聪慧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厉害关系,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才极端了些,他其实也不该拦她发泄,待她冷静下来,自会想明白。
他随即也蹲下身去同她平视,见她别过脸去看不清神情,身子轻颤,轻轻浅浅的啜泣,却又一言不发。
他也不再说阻拦的话,只慢慢开口,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却又极尽认真:“阿音莫哭,今日你所受之苦,他日我定叫他们千百倍来偿。”
陪着她淋了片刻的雨,半晌她才转过脸,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清冷的眸子蒙了层雾,眼眶红的厉害。
虽后来他一直未说话,但她就是知晓他一定在身侧,也不知当初瑞阳王身死的时候,他又是如何应对着过来的,不过想来也不会比她此刻好受多少,只可惜她当时却不在。
头上一道闪电划过,像是利刃划破黑夜,一瞬天光乍亮,她抹去脸上的雨和泪,清明的眸子移到他面上,她瞧着他的眼,神色坚定又决绝。
“这个可笑的皇权,我想同你一起倾覆。”她道。
…
其实他的阿音什么都知道,也从不要人替她操心什么,最识时务,辨利弊,会冲动却也会慢慢被自己消化,有时候又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从来不是个负累。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会被她吸引的原因。
安抚好人,他又回到澄辉堂。
薛照年似是一早就知道他会来,屋子里的炭一直在续着,一旁放了杯未动过的茶。
薛鸣岐也没走,方才还是放心不下,出去默不作声的张望了几回,明明再多走两步,就能到廊下避雨,不知两人为何偏要在那外头淋雨。
这种傻事瞧着他做出来现在想想仍是觉得有些滑稽,想不到他这种人肆无忌惮之人,也算是为爱折了回腰。
看着他一身湿衣湿靴进来,脚下还踩着他最爱的狐皮。
“看来日后府中的那些暗卫也该换一换了。”薛照年道。
上次是澄辉堂,这次是国公府,他都无声无息不叫人察觉,足见身手不凡,可是为了阿音折返,这份心,也叫他由衷欣慰。
萧阙饮了口热茶,不答他的话。
“你回来的也正好,如今这局面,上京那头再没什么顾虑,计划也该往前提一提了。”薛照年道。
见他们似是有事要商议,薛鸣岐想走,却又被薛照年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