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叫他去,那定也是说明局势有变,可能已经不似之前的那般轻松明朗,反倒是会有些棘手,所以同去帮衬着。
因事急,薛时山没多耽搁,同众人告了个别之后就整军出发。
苏苑音沉默地看着浩浩荡荡一行人渐行渐远,待人影全然消失之后才收回视线。
薛照年遥遥叹了口气,随即转眸看了人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兀自先走了回去。
苏苑音正想着轻尘的事,哪里能好受。
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也没能改变结果,想过上平凡人的日子,竟也成了奢望。
苏落雪之前的那些像是空穴来风的话突然言犹在耳,她深恐自己也改变不了结局,心里竟也无端生出些惶恐,正敛眉想着事,耳畔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她收神往回看,一道红色身影一乘轻骑打西边来,身上没披甲,就着往常的梁州女子的衣裙,身段显得纤细窈窕,面上未施粉黛,狭长眼尾是自然而然的上扬,更带着股若有似无的媚态。
她在苏苑音跟前勒马停下,轻快地跳下来,随着移动的步子,脚腕发出断断续续清脆的铃铛响,还一如头一回在上京见到她的时候。
两个人关系说来也奇怪,起初谁也没给谁留下好印象,反倒是如今,自从在锦西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后,彼此间的偏见都少了些,又因之前的境遇大抵相同,苏苑音其实觉得洛蔓笙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叫人生厌。
苏苑音以为她又来找薛鸣岐,懒懒伸了伸胳膊,没显露出方才的低沉情绪,只道:“你来晚了些,表兄已经走了。”
洛蔓笙耸肩:“谁说我是来找他的?”
自从过往的误会说清,洛蔓笙才终是觉得松一口气,如今来瞧薛爷爷薛伯母心里倒是轻松多了,只是不知这薛鸣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之前老来招惹她,现在又这般避着她,既对她无意,那直说便就是了,她洛蔓笙早不是从前那个老跟在他屁|股后头死缠烂打的人了,她拿得起,便就也放得下。
想起上次同他不欢而散,话半句也没说清,反而被他那态度给气的不轻,随即一时脑热,把他唇瓣都咬破。
后来回去越想越气,当了几日缩头乌龟,听说了萧阙下来了调令,本是想着趁着人走前问清楚,可惜到底晚来了一步,如今被苏苑音一语道破反而觉得有些窘迫,心虚地不肯承认。
苏苑音见她矢口否认只觉得想笑,抿着唇垂下头。
“骑马去不去。”洛蔓笙问道。
方才过来的时候,老远就瞧见她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呆,那神情落寞得都快哭了似的,偏面上又坚韧隐忍,又有股子死犟的劲儿,瞧着就像是非的头破血流才肯屈服的主。
也难怪萧阙将人护成什么样,但凡是有些凶险的事,就绝不会叫她插手半分,待旁人可就没了怜香惜玉这一说,好比先前的温仪章,又比如被呼来喝去的她。
上京那桩事她也有听说,轻尘同苏苑音大抵有些交情,见人落得这般境地还插不上手,如今人只怕都已经到邻国,因为无能为力难免心中生出悲悯难过,所以这才提的出去跑马,散散心。
苏苑音哂笑着看她一眼,开口道好。
“薛鸣岐他最近身子怎么样?”她紧了紧手里的缰绳,在一片寂静中率先出声。
洛蔓笙想起上一次见他,似乎真的要比之前瞧着更憔悴清瘦,到底是被洛家牵连,便就是抛却别的不说,若不是他,自己绝活不到现在,有机会替当年洛家翻案的这一天。
如今这身子骨只怕还没她结实,还又随军去同萧阙那边汇合,哪里就非得他一定去不可,说来说去大抵就还是逞强。
所以现在突然关切地问上一嘴,苏苑音应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吧?
苏苑音不及她想得这般多,只想了想方才他临离去的神色,道:“就还是先前那样,表兄做事惯是能拎得清,你不必太担心。”
“不过随口问问,我哪里是担心他?”洛蔓笙被戳破,一时间急的跳脚,嘴硬不肯认,只觉得自己没什么面子,他想避嫌自己却又这般巴巴往上赶,怕叫她看笑话。
苏苑音好笑地抬眉:“那便就是我担心了。”
梁州的腊月实在太冷,苏苑音袄子褙子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又同洛蔓笙跑了会子马,行动倒是不轻便,现下慢悠悠停在了日头底下,才松快了些,身上也是暖洋洋的舒服,如此心里的郁结都像是少了些。
她侧眸瞧了眼洛蔓笙,想她先前定是来得及,穿得可不知要比她单薄多少,跑马反倒一直吹寒风,索性干脆勒马,同她停下说话。
“我那个极少在人前失态的薛表兄,在你跟前可失态不止一回了,我觉着许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改日瞧见了他,我再替你问问。”
洛蔓笙见她才这么一会子就停下,开口想打趣时忽地听着她冷不丁开口,一时间就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