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禄面上便不由显出几分讪讪之色来。
阿公脸上锐利几分:“你果然是因着此事才来的?”
都天禄忙找补道:“怎会如此,我亦是思念阿公……”
阿公坐直身体,打断他道:“你与大汗拒绝了此事?”
都天禄迟疑片刻,慢慢点了点头。
阿公便伸手点了点他:“你这小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说是这么说,但亦无责怪之色,只是道:“你总得传宗接代吧?莫不是要为了那个辞国人……”
他眼睛微眯看向都天禄,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重复道:“你要为了那个辞国人……断子绝孙?”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森然如利刃。
都天禄便有几分狼狈之感,思及艾尔肯的狼神认可的血脉只余他一人,他便不敢出声承认此事。
否则阿公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来,那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他此时沉默不言与承认亦无区别,阿公唇瓣抖了几下,坚决道:“天禄,告诉阿公,你会延续狼神血脉!”
都天禄看阿公那副模样,试图转开话题道:“我还小呢……”
阿公看着他,毫无笑意。直盯着他移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半晌,方闭了闭眼道:“你后院之事我不管,但天禄,若是你敢让狼神的血脉断绝……”他苍老的脸庞顿现出狠厉之色:“阿公……”
都天禄伸手握了握阿公的手,打断了他的话道:“阿公,何以至此。”
阿公便颓然道:“你怎么就那么倔呢?辞国太后有什么不好?我听闻她亦是美人,又好生养,便是娶回来生个儿子,大不了去母留子,便是如此,他都不愿意吗?”
都天禄蹲下身,靠在阿公脚边,轻声道:“阿公,我还小呢。”不是他不愿意,是我不愿他沦落到这种地步,需要忍受一个女人在他们之间。
以嘉瑞之心性,他一定会离开他,宁愿不要他,也不会让自己变成那般可悲可叹。
而都天禄却不愿意失去他,也不想借这件事,来一试其傲骨。他所爱的人,便不该为这些所苦恼,一切皆交由他来处理。
而嘉瑞只需要一直爱着他便够了。
阿公摸了摸他的头,面色慢慢转沉,似乌云汇聚,有雷霆将至。
待都天禄信赖的抬头看他时,又是一幅无奈的模样,轻轻顺了顺他的毛,阿公方慢慢开口道:“你何时才能长大呢?”
他长叹了口气重复道:“你何时才能长大?你何时才能知道唯有权利方是永恒?而爱情不过是空中楼阁,镜中花,水中月,美则美矣,然轻轻一触碰,便会消失。”
都天禄便露出一个极浅却极开心的笑容来:“阿公,权利从不会如嘉瑞般让我如此开心,如此幸福。”他极为诚恳的看向阿公道:“只要嘉瑞陪在我身边,我便有了抵抗一切风雨的勇气。他予我欢喜与痛苦,予我担忧与满足,是我穷尽一生也无法舍弃之爱。”
他与阿公双目相接,看不懂阿公眼中的神色,但仍大声宣布道:“权利与我,不过是生来具有,令我负重前行,欲感道阻且长,权利之无用。”
阿公的神色他看不懂,那是深深的失望和痛心,被一层层掩埋,以至于他无法分辨。
阿公闭上眼,慢慢躺回躺椅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确实还小。”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都天禄而言:“若无权利,你能与他在一起吗?若无权利,你能供养起他吗?若无权利,你能如此随心所欲吗?”
快速的说完这一场串话,他轻轻喘了口气,声音愈轻:“权利之无用?唯有你方能说出这样的话。”
多少人,勾心斗角,抛却生死,日夜难眠,方能碰到你的脚趾,而对你来说,这不过是阻碍你爱情的一道坎。
阿公几乎要大笑出声,最终挥了挥手,轻声道:“你且回去吧,阿公知道你的意思了。”
都天禄看着阿公疲惫的面庞,欲说些什么宽慰与他,却见阿公极为不耐烦的挥手道:“再不走,我怕我忍不住想打你的冲动了。”
见阿公仍能说笑,他才轻轻抱了抱阿公,慢慢的离开了。
待他走远,阿公突然睁开眼,目光精光四射,闪烁不定,似有无数想法闪过,最终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