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鱼,如果被钓多了,也会变聪明,”身后的人又靠近了些,灼热的唇贴在耳根处,带着微不可查的压抑喘。息,“所以这个时候,不能着急,要跟它比耐心。”
郦黎的喉结滚动着,想要答应,却发不出声音。
他握着鱼竿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被霍琮用大手稳稳地扶住了。方才那条鱼儿小心翼翼地游过来,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着漂浮在水中的鱼饵,似乎在谨慎判断着要不要继续前进。
“要相信自己的饵下的足够,鱼儿现在不吃,将来也一定会上钩。”
郦黎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鱼儿观察片刻,见没有异状,慢慢地游了过来。
离鱼饵很近了,但依然没有上钩。
“注意把握时机,太早提竿,鱼儿还没完全咬住鱼钩,就会挣脱逃跑;太晚提竿,鱼儿就会把鱼饵吃完,逃之夭夭。”
耳畔的声音变得愈发喑哑低沉,引得耳膜都在颤动,感受着耳垂处湿润柔软的触感,郦黎佝偻着背,在霍琮怀里微微蜷缩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喘。息。
但他不敢动。
短短几分钟时间,郦黎就被霍琮逼得眼角泛红,眼前的水面仿佛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幻境,而他沉沦在这光影之中,漂浮不懂。
就在郦黎四肢绵软、即将松开鱼竿的时候,身后握着他手的五指突然猛地一用力——
“哗!”
一条大鱼被鱼线提着跃出水面。
晶莹的水花溅了郦黎一身,但他顾不上这些,激动的笑容刹那间绽开,他猛地回头看向霍琮,眼角眉梢洋溢着比八月夏阳还要灿烂的笑意。
“上钩了!”
第079章第79章
孙恕回到家后,阴沉着一张脸,独自在堂中坐了许久。
乌斯的态度让他觉得十分不妙。
在孙恕眼中,这人就是个疯子,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是极不情愿按照对方的吩咐办事的,锦衣卫不是傻子,兵部也不是他的一言堂,中央武库要是出了事,他这个兵部尚书自然难逃其咎。
可如今他骑虎难下,乌斯不知从哪儿搜罗来了从前他暗中倒卖军械、贿赂严弥的证据——这种东西万一被锦衣卫发现,他的仕途就彻底完蛋了!
最终孙恕下定决心,喊来了自己的心腹。
“大人。”
孙恕回过神来,坐在位置上,抬头仔细地看着心腹的脸,忽然问道:“薛童,咱们认识多久了?”
薛童不解,但还是看着他回答道:“二十余一年。”
孙恕避开了他的视线,看着桌上正对着主座的鱼头,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吗?”
“记忆犹新,”薛童道,“小子当时不过是县衙中一名主簿,还因为得罪了上司,被迫在县衙中为人牵马。侥幸得大人亲眼,蒙恩提拔,任职兵部郎中。”
孙恕反问道:“你觉得你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都仰仗我的提拔?”
“正是。”薛童毫不犹豫道,“在下对大人感激不尽,甘愿为大人执鞭随镫。”
“其实我当初一眼看中你,”孙恕说,“是因为你与我很像。即使身处马厩,眼神中也有一股子想做人上人的劲儿,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出头。”
薛童忙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若是没有您,小子说不定现在还在扫马厩呢。”
他察觉到一丝不对,试图打探道:“不知大人今晚叫我来,有何吩咐?”
孙恕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薛童的肩膀,给他让出了主座:“来,就为了你句话,今儿个晚上,我陪你喝一杯!”
薛童不愿,他便强行把人按到了主座上,自己坐在陪座,又替薛童倒了满满一杯酒。
薛童盯着递到自己眼皮子地下的酒杯,一脸惶恐地双手接过来:“大人,何必如此?您若有什么交代,直接跟我说一声就是,您这样……”
他的嘴唇发抖,已经猜出孙恕今晚这番作为背后的寓意了。
“上一次我敬你酒,还是在你大婚的婚宴上,”孙恕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语带怀念道,“你的夫人,也就是我那侄女儿,新婚头一年就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但听说她之后身体就落下了病,如今可还好吗?”
薛童的手指几乎拿不稳酒杯,酒水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袍子上,他张了张嘴,飞快地用袖子擦了擦,水渍却晕成了更大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