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黛想来的地方,燕徽柔劝阻没有半点用处。她瞧着那女人孤傲的背影——无法,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一路走过去,揽月阁如她家大门,没有任何人出来拦路。
偶尔能看见的几名巡视的弟子,瞧见了那一抹红衣身影,都纷纷僵在原地,或是退避三舍,无一人敢上前来应战。
燕徽柔轻轻拽住江袭黛的衣袖:“你的伤——”
“燕徽柔。”
江袭黛忽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燕徽柔的手背一痛,被她甩开,她闷哼一声,连忙屈起手肘缩了回来。
然而下一刻,燕徽柔便不动弹了。
怒红的剑抵上她的颈脖。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为相近。
燕徽柔错愕地盯着江袭黛,她被迫仰起头,白皙的颈线擦着尖锐的剑锋。随着小弧度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那轻轻搭着的剑尖也动了动。
“最好收起你那些无谓的关心。伤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袭黛:“一遍又一遍碍着本座,啰嗦得紧,惹人厌烦。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是真有些动怒。
自从江袭黛进了揽月阁以后,心情似乎一直不怎么样。甚至说很差,与刚才一路来时不同。
燕徽柔发现她受伤的地方会下意识紧绷,那是一种情绪的细小变化,仿佛只要踏上这片土地,就会重新牵扯起还未愈合的痛苦。
所以她三番四次建议江袭黛不要来这里。她觉得以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合适再打斗。
但是江袭黛聊着便不理会她了,半点都不听话。
燕徽柔垂下手,安静地看着她。无奈的是,江袭黛还是从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恐惧,或许有的情绪只有怜惜。她像是一面澄澈的水镜,温和地照出江袭黛自己的身影。
“好了。”燕徽柔道:“我不多言了。这些关切之言,就当我怕门主有事,失了容身之所。”
她眨眨眼:“我没有修为,只是一个凡人,独自是活不下去的。”
就当?
也就是说她的原意并非如此。语气仿佛哄小孩似的。不过燕徽柔的声音很温和,有一种熨贴的舒服,让人实在无法冲她发火。
江袭黛垂眸冷盯着她,她拿那剑身又碰了碰燕徽柔的颈脖。
“你放心。本座若是有一日死了,死前必得一剑送你先归西。”
“黄泉路上的伴。”燕徽柔浅浅一笑:“下辈子兴许也会遇到一起。门主对我厚爱至此吗?”
江袭黛:“……”
燕徽柔又听见那女人冷哼一声,杀意倒是收敛了不少,只是似乎还是在闷气。看来是嘴皮子不如她利索,又不知说什么好。
燕徽柔眼看着颈边的剑锋垂下。
不知为何,她确实觉得江门主挺可爱的。皮囊虽艳,但底下好像是个任性的小姑娘。一看自己不顺眼就威胁着要砍了自己,她这脖子战功赫赫,少说都被江袭黛架过三次的剑,但实际上最严重的也就是罚她跪在殿前……还有被亲醒了以后惊怒交加地扇了她一掌。
不过这个认知放眼如今的整个修仙界,实在是有些过于小众了。
江袭黛撑起了伞,似乎是连余光都懒得分给她,将燕徽柔挡在身后。
燕徽柔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把让人修仙界闻风丧胆的伞来,白色的娟面,妖娆怒放的佛桑花跃然于白伞面上,倒是与她那身红裙很是相称。
两人一路上山通行无阻,但江袭黛寻觅了一周,未果。
揽月阁最高处的那方宝殿,已经塌方了。
余下的残垣断壁,弟子们还来不及修缮,此时余留下一小撮人,正从事搬运。
江袭黛在一旁静静看了会儿,她的衣裳颜色招摇,人又极为出众,四周人怎么可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