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气时代的引路人回到哥廷根,对我来说是一件极为特殊的事情。正是在这里,我的获得者。该如何评价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在科学领域的地位呢?我想,这里应该借用埃尔德·卡特爵士评价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时引用的一句东方谚语——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亚瑟·黑斯廷斯绝对不是19世纪最伟大的电磁学的发现者,但他却依然不失为19世纪最伟大的电磁学家的发现者。大自然及其法则深藏于黑暗之中,上帝说:让牛顿来吧,于是光明普照世界。人类生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已有数千年的时间了,但黑斯廷斯说:要有光。于是,欧姆丶西门子和麦克斯韦一起降临人间。电灯的光亮褪去了黑暗,巴黎的夜晚丶伦敦的雾气丶柏林的暮霭全都被驱散了。这一刻,电气化时代到来了。——《英国科学史》查尔斯·辛格哥廷根的黑熊酒馆当中,亚瑟望着眼前几乎泣不成声的西门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话好,只能一个劲儿的给这个壮实的农家小伙儿点菜。或许是因为心中的压力积攒了太久,不开口的时候西门子尚且还能控制住情绪,但是一旦提起随时有可能失学的现实,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于西门子的情绪发泄,亚瑟与欧姆只是互看一眼会心一笑。当然,他们两个并不是在嘲笑西门子,这抹笑容里颇有些感怀当年的意味。因为他们俩同样也是这麽过来的。欧姆没有辍学是由于有一位责任心极强的开明父亲,而亚瑟则是因为遇见了一位十恶不赦的恶趣味魔鬼。当年欧姆在面临升学的时候,曾经躺在家中的小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因为他明白自己没办法朝父亲开这个口,以父亲的经济条件,单是供应他和弟弟上完中学便已经足够吃力了。或许父亲咬咬牙可以再供出一个大学生,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和弟弟当中的另一个要选择放弃学业。欧姆一度想过要把这个珍贵的机会让给弟弟,但是还没等他开口,父亲就已经默默帮他办理好了埃尔朗根大学的入学手续。当他问及父亲,弟弟马丁该怎麽办的时候,老欧姆却只是让他别担心,他对孩子向来是一视同仁的。而老欧姆先生的确也是条言出必行的汉子,虽然不知道他背后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但是他自始至终没让两个儿子里的任何一个失学,一路供着兄弟俩完成了博士学业。欧姆一家的故事温馨感人,而亚瑟的遭遇虽然没有《送施腾达尔的俾斯麦》里写的那麽精彩绝伦,但也足以堪称离奇吊诡。作为一位父母双亡丶没爹没娘的约克乡下小鬼,这家伙从小就展现出不符合他年龄段的成熟。虽然英格兰乡下的孩子基本从八岁开始就会被当作成年人看待,哪怕是城市里的到了12岁也要开始当家了,但是即便是在这群小大人中间,亚瑟依然属于那种鹤立鸡群的存在。当然,他为什麽这麽早熟,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但是,在外人看来,这种早慧的孩子确实惹人稀罕。大人们都管不好的猪圈,亚瑟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寻常的乡下孩子在面对教区执事的时候,通常会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是这家伙却能对答如流。明明没有上过一天学,然而谈吐言辞却都显得文绉绉的。虽然饿的前心贴后背,但是面对济贫院的稀粥,他却依然能坚持做到慢条斯理地活像个贵族。别的小鬼吃完了,只会饿的敲饭碗想要再来一杯,但是这家伙却跑去教堂里找牧师表示自己要看书。这样的反常的行为做得久了,闹得附近的十里八乡都知道隔壁村出了个神童。甚至城里的裁缝铺来济贫院挑学徒工,老板都点名想要这个最机灵的小子。但可惜的是,裁缝终究是晚来了一步。因为在数小时之前,已经有懂行的魔鬼抢先以一纸廉价童工合同与这小子签约了,其签字费高达一个免费的乡绅叔叔。不过,西门子显然没有亚瑟和欧姆那样幸运,虽然他的父母待他同样不错,但奈何家中姊妹太多。家中有十二个孩子要养活,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老西门子把锄头抡出火星子也必然是要做出取舍的。西门子掩面而泣,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副丢人的模样,但是他也不能违背自身的心意,他无法割舍他深爱的自然哲学。「教……教授,我……我想上学。」亚瑟用汤匙搅动着面前的酒杯,捏着下巴微笑着长出了一口气。他很欣慰,西门子的心愿不过是想上大学。如果他是想打篮球,那亚瑟还真没办法给对方解决。红魔鬼就坐在窗边吃着花生,阿加雷斯显然对亚瑟这种抢生意的行为很不满意。作为一名执业超过2000年的魔鬼,他总算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是怎麽一回事了:「亚瑟,你他妈的,你是魔鬼我是魔鬼?」亚瑟并不理会阿加雷斯的抱怨,他这段时间总算是了解到魔鬼的乐趣在什麽地方了。这种冒充救世主的感觉,确实很令人感到愉悦。而看到当年无心插柳播下的种子丰收收获,更是可以给人带来一种至高无上的心灵正反馈。但亚瑟唯一没想通的是,为什麽魔鬼还喜欢在给人希望后又报以绝望。难道这仅仅是因为阿加雷斯这样的老魔鬼早已摆脱了予人玫瑰手有馀香的低级趣味?不过闹不清楚魔鬼的想法并不重要,他能闹明白自己的想法就很令人满意了。
如果要说死而复生对亚瑟最大的改变是什麽,那就是让他的人生观变得洒脱了不少,甚至一度有向着大仲马靠拢的趋势。法国胖子的人生态度说起来也很简单,这胖子每天基本都过得像是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了一样。看见了喜欢的东西就买,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就泡,脑子里有了好想法就写,碰见了不合心意的人就骂,骂完了对方不服就决斗。在人生态度这方面,巴尔扎克当初评价大仲马的言语准确无误:亚历山大从不更改他的观点,就仿佛永远在规定自己走直线。如果用文绉绉的话来说,大仲马的性格叫做志虑忠纯丶圣质如初。如果用直白一点的话来评价,这是一位今年30岁的法兰西单细胞生物。不论是在生物学专家查尔斯·达尔文看来,还是在生物学爱好者亚瑟·黑斯廷斯看来,有时候就连埃尔德的思路都比大仲马更复杂一些。毕竟皇家海军的传奇浮游生物埃尔德·卡特并不总是走直线,他偶尔还是要用他的鞭毛来回摆动的。总而言之,亚瑟现在觉得在私底下做个单细胞虫豸也没什麽不好的,毕竟冒充高级动物是一件很让人伤神的工作。钱没有了可以再挣,毕竟19世纪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革命和自由主义运动。即便马志尼和加里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