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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阁倾(第2页)

像是被这句话中的哀痛与绝望所触,苏寒云脸上的愤怒慢慢消失,他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还做了什么?”他疲惫地问。

“没有了!”顾今朝仿佛窥见了机会,立刻答道,“我只是想为你治伤,除却让魔修帮我抽取忘川生气,我什么都没有做!”苏寒云却不信,道:“魔修怎么可能无所图谋?你用了什么跟他们做交换?”

“不过是几件天阶的法器,给他们就给他们吧。”顾今朝一副轻松的口吻,天阶法器确实昂贵,但终归是死物而已。“你信吗?”苏寒云看着他。

“。。。。。”顾今朝愣了下,正要若无其事地作答,苏寒云却又突然唤道:“顾今朝。”

他念着他的名字,犹如在提醒什么一般。

顾今朝已经到嘴边的话要时顿住,他避开苏寒云的视线,重新开口说:“要抽取忘川生气除却在全城布置规模巨大的能打破两界界限的法阵,还势必需要控制住神兽玄武。”玄武守护地眼,而抽取忘川生气会造成地眼的震荡,玄武自然不会允许。

“我不知道萧放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整件事,包括抽取忘川生气的主意,和控制玄武的办法,都是他主动找上我提出来的。”顾今朝道,“我猜他真正的目的跟玄武有关,也跟地眼有关,他似乎想要在这里做某种实验,从中得到某些力量。

顾今朝说完,又紧接着道:“但我一直也在提防他!我时刻在关注地眼处的变化,寒云,我只是想救你,又怎么会任由他破坏玄武城呢?若是情势失控,我会立即阻止他!”他说得信誓旦旦,苏寒云却只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看着他:“如何算失控?城中有人因地动而死,因你而死,这些都无足轻重,是吗?”“我自会补偿他们的亲眷!”顾今朝道,“而且你当年救了半城的人,若没有你,他们本也活不到现在!”他上前几步,拉住苏寒云的手,温声道:“不会有

问题的,等再过几日,大阵抽取的生气便已足够,我可以以此炼制丹药,助你恢复,魔修届时也会离开玄武城。”“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像以前那样,无病无痛地度过一个又一个百年,不好吗?”他描绘着畅想中的愿景,眼中闪动美好又期冀的光亮,轻轻揽着苏寒云,将其拥入怀中苏寒云没有回拥他,却也没有拒绝,只在顾今朝贴蹭着他的颈边时,说:“如若情势真的失控,你阻止不了呢?”顾今朝动作顿了下,随即斩钉截铁道:“不会的!”

苏寒云却已然从那刹那的停顿中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顾今朝将这沉默理解成默许,继续与对方亲近,但在光幕外旁观这一切的路乘却看到,苏寒云这一刻露出的神色,哀伤又决然,仿佛于无声中做了什么无可回转的决定。“所以他那天会那样。。。。”路乘想到与苏寒云一起堂花的那个下午,看来那一刻他从苏寒云身上感觉到的日暮之气并不是错觉,而是对方确有赴死之意。那这样说来,后面被剑宗找到的有苏寒云剑伤证据的魔修尸体,应该也是苏寒云故意留下的,他就是要留下证据,故意不在第一时间毁尸灭迹,故意不澄清所有对自己的怀疑,甚至在对峙那日,他也是将一切引导到自己身上。顾今朝那日见到尸体上的剑伤日

“所以真正有问题的是顾城主,苏城主只是在替他顶罪?”路乘自言自语着,慢慢理顺了一切,大概不止是要顶罪,苏寒云这样做,应该还有想让顾今朝断念死心的意味,顾今朝一切魔念皆是因苏寒云的伤势而起,即便这回遮掩过去,对方依然会再起妄念,只有苏寒云死了,顾今朝大抵才会真正死心,而寸那样错愕,想来也是他那时才终

于发觉苏寒云的打算的缘故。

“他说的萧放想在这里做的实验是什么?萧放想要得到什么力量?”路乘仍有些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问着男人,突然又想到什么,看向眼前在光芒照耀下仍然阴晦又浓郁,难以退去的阴翳锁链,喃喃道,“他难道想操纵阴。。。。“不可能!”他随即自我否定道,“阴翳是不可能被人力操控的!”

即便阴翳聚集成了本不该有的锁链状,并且萧放成功用其压制住了玄武,但无论用何种方法达成的这一效果,都注定不能长久,这无非是因为此时的阴翳尚不够壮大,当它泛滥成苦海时,没有任何力量再可以控制它。“自然不可能。”男人叹道,“但在他自取灭亡时,毁灭的灾劫将一同席卷人间。”

“不,不会的!”路乘已经有些力竭,却仍然在努力照亮这幽暗忘川,他道,“人世不会毁灭,有我哥哥在!对,有我哥哥在!他一定可以救你!”对话至今,路乘其实已经有些隐隐猜到青衣男人的真身了,玄武身上缺失的本该同生的青蛇,以及男人对忘川自如的操控,对玄武城中诸事的无所不知,都昭示了真相。男人轻轻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突然抬头看向上方,喃喃道:“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路乘立即问。

男人却不再回答,只自言自语般念诵起一首谶言似的偈语:“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

陆上的玄武城中,最高的金乌阁上。

“城主。。。。”值守的侍从惊愕地看着来人,正是将自己和苏寒云的尸体一起关在房中,关了整整十天的顾今朝。十天中,顾今朝谁都不见,谁都不理,但今日他不知为何突然出门来到这金乌阁中,他单手提着日曜月影两把神剑,另一手拿着壶酒盏,他边走边喝,满身酒气,发冠散落,走路也摇摇晃晃,全无往日城主的威仪。对于沿路侍从的问询注视他俱都不理,只如此跌跌撞撞地来到金乌阁顶的丹房中,丹房顶部镂空,八面宝镜镶嵌于四周,将日炎之力源源不绝地输送到丹房正中能能燃烧的丹炉中。他在丹炉前停下,仰头将最后一口酒饮尽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男人的声音在浩大的黑暗中回荡,和着顾今朝将酒盏掷地碎裂的声响。"城主?!"

在身边侍从惊惧的视线中,顾今朝手握两把神剑,面无表情地持剑斩下,数丈高的丹炉瞬间倒塌,炙烈的太阳真火失控地朝外蔓延。人群惊慌叫喊,仓惶逃窜,但大火蔓延得却更快,在太阳真火可怖的威力下,几乎是在转瞬之间,整个金乌阁便都燃起了熊能大火。木质的结构在火中解体,顾今朝在火中大笑,疯魔又癫狂,然后一切分崩商析,无论是血肉躯体,还是这座巍峨屹立的高大楼阁,都在顷刻间轰然倒塌。百丈高的楼阁向城中倒下,无数火星随之一起朝城中砸落,要时间,半座玄武城都陷入了地狱火海。“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男人浮飞到半空,他的袖袍鼓动,忘川河同时开始震荡。

路乘抬起头,便见到一股急流突然从空中倾泻而下,带着密集繁多的银色光点,那是。。。。路乘瞳孔一缩,那是无数新死的魂魄,这些魂魄俱是横死,除却魂魄本身的银光外,又多多少少带着一丝黑色,若是只有少数几个,忘川河水可以将这些黑色净化,但是太多了,如此巨量的黑色在同一时刻涌入忘川,被净化者寥寥,它们反倒慢慢汇聚,化为一片污秽粘稠的黑水。

他立即用

出光音天经想要将其净化,但是他早已力竭,此刻也不过是勉强阻止住了黑水的扩大蔓延。“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男人嗟叹般的声音在路乘身后低低响起。

“什么意思?!”路乘转过头,惊慌又焦急,他全然不知陆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做,带着黑色光点的魂魄不断从空中涌下,苦恨愈聚愈深重,他快撑不住了。“未受劫痕的麒麟啊。。。。玄武突然张口说话,跟浮飞到他上方的男人声音重叠在一起,汇聚成洪流般的巨大声响。“你迟早会明白,此间众生,终将在苦海中。。。。论一一!”

男人化作青蛇缠绕回巨大的龟甲之上,捆缚住玄武四肢的阴翳锁链突然开始溶解,却并非消散,而是化作黑水,蔓延向玄武全身。从空中新落下的黑水同时开始潮涌,两方黑水渐渐汇合,不断向路乘涌来,无边无际,竟似一片汪洋大海。光符在如此深重的黑暗前消陨破碎,路乘再支撑不住,转身逃跑。

他跌跌撞撞,不断因为拦路的黑水改变方向,但无论他跑到何处,黑水仍然汹涌而来,惊慌逃亡中,他听到身后的巨大声响,翳化的玄武仰天怒吼,整个地眼空间随之剧烈震荡,上方的黑暗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人世的天光从中透入,忘川河水倒涌而上,玄武破地而出。震天动地般的巨大震荡中,滔天的巨浪将路乘卷到空中,正好落到玄武的背脊上,他下意识地变成人形,抓住龟甲的凹凸不平处,随之一起被带往人世。“又上哪儿去了?”商砚书自言自语,他像上回一样买了路乘要的点心回来,也像上回一样一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不过他并未太过着急,料想路乘要么是贪玩要么是贪嘴出去了,不然若是遇上什么事了,应该摇响铃铛唤他才对。他只需要在屋中等待,不过左右无事,商砚书便出门随便找一找,他走到一座望楼上,本想着俯瞰一下城中街道,搜寻一下他那喜欢乱跑的徒儿,却意外发现了远方金乌阁上突然燃起的熊能大火。“哦?”商砚书跟四周惊惧看着这一幕的人不同,他唇边是止不住的玩味,像是久等了一般叹道,“终于开始了。”金乌阁在他面前轰然倒塌,半座玄武城化作火海炼狱,惨痛哀嚎声不绝,周围人都在亡命逃窜,他却犹如置身事外一般,在这望楼上安然观赏。玄武城正中的街道向下塌陷,巨大的玄武带着黑水破地而出,如此可怖的景象,商砚书依然笑意盈盈,像是看着一出格外精彩的好戏般愉悦,但很快,这份愉悦在他

主意到玄武背脊上

一个隐隐有些眼熟的人影时转变为

意到了他,路乘放下手里正要摇动的铃铛,遥遥

大叫道:“师父,救命呐一

商砚书唇边的笑容霎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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