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轻微到常人无法觉察的脚步声从源稚生的身后传来。
源稚生没有回头。
他知道来人是樱。
只有常年接受忍者训练,将藏匿行踪练习成本能的樱,才会有如此轻巧的脚步声。
如果是夜叉或者乌鸦,那两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糙人,估计早就鬼吼鬼叫了,况且,再昂贵的香水也掩盖不掉他们身上烟草和酒精腌出的味道。
“少主,夜深了,外面很凉。”
穿着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漆黑的短发干脆利落的樱,走到了源稚生的身后。
她从臂弯中拿起一件厚厚的大衣,微微踮起脚尖,轻柔地披在了源稚生的肩膀上。
大衣上有着一股淡雅干净的白樱花香。
“谢了,樱,你先去休息吧。”源稚生轻轻拍了拍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
樱没有说话,只是回退了半步,自然而然地藏匿进源稚生的影子里,一如十余年来千千万万次那般。
夜色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宁静的黑暗在无声中悄然如藤蔓般蔓延。
源稚生和樱都没有说话,微凉的寒风从两人之间呼啸地穿过。
“樱。”源稚生忽然开口。
“我在。”樱轻声回答。
“你……”源稚生叼着烟卷,转过身来,“我记得夜叉和乌鸦之前不是天天吵着要休假,要去什么男女温泉混浴之类的,要不现在放个假吧?”
“你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要不直接出国旅游吧?法国巴黎,挪威,澳大利亚,或者去美国,让他们好好放个假。”
“不过,如果是乌鸦和夜叉两个人自己去,天知道这两个混蛋会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乱子,樱你陪他们一起去吧,看好他们。”
“而且你这几年也很辛苦,再加上乌鸦弄断了自己的腿,需要人照顾,你……”
源稚生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口笨舌拙。
他缓缓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樱那清澈透亮的干净眼眸。
最终,源稚生陷入了沉默,眉眼低垂,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樱忽然开口:“少主,能给我一支烟吗?”
闻言,源稚生愣了一下:“樱,我记得你是不会抽烟的,之前你说烟会……”
“烟草会让骨头烂掉,会让动作变慢。”樱接过了源稚生的话语,“不过,我怎么可能不会抽烟呢?”
樱明媚的眸子忽然微微弯起,眉梢眼角中荡漾着清清浅浅的笑意,柔美含笑的脸庞像是一朵纯净无暇的白樱花。
“在战乱区长大的孩子,有哪一个不会抽烟呢?毕竟那些尸体上有用的东西除了枪械和食物之外,也就只有香烟了。”
“少主,说起来还是我教会伱怎么抽烟的呢。”樱淡淡地笑着,静静地看着源稚生。
“是吗?”源稚生有些茫然。
落满光阴尘埃的记忆悄然溯流而上,源稚生的脑海中闪过了过往的光怪陆离。
那时的他刚满十八岁,从深山来到了东京这个大都市,收获了第一位家臣,樱。
那时候的源稚生并没有现在这般的处变不惊,当时的他只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孩子总喜欢想方设法,用各种成年世界的事物来填充自己躁动不安的思绪,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大人。
当时的源稚生也是如此。
看见家族里的成员人人都叼着烟卷,他觉得那是大人的标志,很酷,很有成熟的味道。
于是,源稚生去便利店偷偷买了一包香烟,故作熟练地深深吸了一大口,然后……差点没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樱全程目睹了这稍显滑稽的一幕,于是教会了源稚生如何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