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她眨巴两眼仰望着没一丝声响的天花板,难得胡思乱想一回——前两天晚上门关得太急,是不是伤着他了?毕竟是个脸皮单薄的少年,搞不好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处男。
直到星期天的下午。
爹地和妈开车开车来给她送菜,顺便视察一下女儿的驻地,碰巧隔壁的韩国男孩去附近餐馆上晚班,路过她房门口时,不由冲一家三口一阵韩式点头哈腰,爹地用港式英语和蔼地和他对接两句,语文老师口语不行,听力够呛,就一直陪着笑。
韩国男孩刚到楼下,还在门口换鞋,语文老师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女儿:“哎呀,这下我可放心了,他要敢使坏,你一拳就给他打晕了。”
陈飒不可思议地白了妈一眼。妈的南京普通话里满是不以为然:“我说错啦?你是比他高,比他‘昆膀(南京话:魁梧)’啊!”
陈飒叹了口气。
爹地则一如既往地在一旁笑,也不知是纯捧场,还是真的抓住了笑点。
韩国男孩出门不久,楼梯上传来一阵沉缓的脚步声——陈飒一耳听出,是失踪几日的那位回来了。他出来进去都背着笨重的电脑和书,踏着两只大脚板子,上楼的动静比谁都大。
路过陈飒洞开的房门前,他扭脸朝里瞅了一眼,望着社会姐不大的房里多出的两口人,不由一愣,随即礼貌地冲他们点点头,勉强笑着“嘿”了一声,然后没做过多停留,拾级而上,回到了天花板上,关上了门。
语文老师忍不住进了过道,仰脸朝楼梯上一望:“这个是干什么的啊?”
“学生,你声音小点。”陈飒小声斥道。
“大学生啊?怎么老气横秋的?”
“你个么四啊?人家三东人,也讲中文的,啊好哪?(南京话:你干什么?人家山东人,也讲中文的,好不好?)”陈飒忍不住用南京话呵止。
“矮油,莫德都大四(哎哟,没多大事),北方人听不懂我们南方话。”语文老师呵呵笑。爹地还在一旁傻乐。
爸妈走后,天已经铁灰了。
她去厨房热饭菜的时候,楼上的小孩也下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空马克杯。见她在厨房,又是点头一声“嘿”,然后立在洗碗池边,对着水龙头接水喝。情绪明显低落。
“几天没回来,就不怕杯子给老鼠爬过?”她提醒。
他立刻把嘴里的水“噗”进池子,把杯里剩的水也一并倒了。
她把扣在晾碗篮子里的一只玻璃杯递给他:“用这个吧,刚洗的。”
“谢谢。”他接过来,重新蓄水,然后“咕嘟咕嘟”喝起来。其实他在楼上渴半天了,等楼下议论他的不速之客们告辞,才口干舌燥地下来。
“吃过晚饭了吗?”她问。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