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是相顾一笑。
“你觉得咱们是移民的受益者,还是受害者?”一罐啤酒快见底时,他问。
她透着厨房油腻腻的窗户望出去,沉默片刻,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觉得要再过十年二十年,等我也彻底得混成了老移民,才能明确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顿了一顿,她捏着啤酒罐的手忽然一指窗外,笑道,“不过我知道,这里的月亮有时候真的很圆,还特大。”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上果然有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通身发着白净澄明的光。
“可惜,他乡的明月并不总能照亮我的生活。”她笑叹。
他悄悄转过脸来,飞快地偷望一眼她,这一刻,她的眼睛和月光一样皎洁。
对,是皎洁,不是狡黠。
他的心里不由猛一动,又从酒里攒了点勇气,不由自主地凑过去要亲她一口,都快挨着她的腮了,她忽然感知到不对,身子猛往后一让,大喝:“干嘛你!”
他扑了个空,人也差点栽进她怀里,坐正身子,定定神,脱口招认:“亲亲你。”
她野物似的眼立刻一瞪:“找抽啊!才多大就干这个?上半场才夸你托尔斯泰,下半场你就回报我‘五十度灰’啊?不学好!”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索性红着脸豁出去了:“不是不学好,是真的被你吸引,上回你讲那些破房子的时候,我就觉着你特有魅力。跟你说话聊天,心里也觉得特别畅快,就是能说到一块儿去——”
“行了行了,一罐啤酒都没喝完,别撒酒疯!”
“我不是撒酒疯,你真的是我的款。”
“但你不是我的款。”
“为什么?我哪点不好?”
“太小了,你妈要报警抓我怎么办?”
“我成年了,警察和我妈都管不了。——难道你感觉不出这间屋子里充满了两情相悦的荷尔蒙吗?”
她定定瞅了他一会儿,忽然起身踱到了窗边,然后召唤他:“你过来。”
他忙屁颠儿地跟到她身边。
她“啪”一下推开那两扇油腻腻还掉漆的小窗户,寒风“呼”地扑了进来。
只穿了一件薄t恤的他立刻一缩肩,打了个寒战:“哇,这是干嘛?今天可是零下。”
“让呼号的寒风把你的荷尔蒙吹散。”她幸灾乐祸,然后撸起厚连帽衫的袖子,叉起腰,一副孙二娘的架势,“告你啊,下次再干这个,我可真大嘴巴子呼你。——帮我把碗收了!然后各自归房休息,明天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