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源从头到尾都太看重权势,丝毫忘了他面对的到底是握着皇权的那个高位者,逐渐的就得意过了头。
不过也要怪他,是自己让许敬源太过放肆了。
有徐应硕的扶持,让他彻底忘记要握紧手中的皇权、把住自己身为冥王的势,才导致许敬源忘了什么叫做君臣之礼。
他的目光沉稳地落在勾魂使身上,不再如方才插科打諢:「其他的论罪与否倒是无所谓,但是本王必须除了许家。应硕,你有办法吧?」
连自称都换了,可见冥王之重视程度。
勾魂使頷首。
他当然有办法,只是时辰早晚的问题。
许敬源乃为两代之臣,许家又是梓玉夫人的母家,根基深厚,自然不是他这么一个从千年前发跡的勾魂使可以撼动的。
听君上这么说,君上定然是预备要置身事外。
正当两人谈到此处,陷入沉寂时,外头的侍卫便已经走了进来,躬身对着两人说道:「君上、徐大人,时辰快到了。」
他们这才想起寿宴一事,赶紧往尙华殿而去,不敢再有任何的耽搁。
两人好不容易勘勘在寿宴前赶到,长呼一口气。他们万然是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下那么几盘棋,便是差点耽搁了寿宴的开始。
尙华殿内,歌舞昇平,好不热闹。也唯有此代冥王才有之景象,若换了歷代冥王寿宴,皆须等到冥王至,才可歌舞尽兴,酣畅淋漓。
看此情景,也可知置办这寿宴者是多么用心与得体了。他满意地带着勾魂使进入大殿。
坐在高台上的女人见冥王与勾魂使,连忙从座位上起身相迎。她对着冥王行了一礼:「妾身拜见君上,祝贺君上万岁万福。」
「王后免礼。」他哈哈一笑,扶起他的冥后,边将她扶到她的凤座后,自己才站到自己的皇位前,他看向已经跪倒一片的臣子,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却不表露人前:「诸位爱卿免礼,赐座。」
这寿宴,虽说冥王极其满意,可是无论是谁,总感觉冥王和勾魂使进殿以来似乎这气氛便是不太对劲。
逐渐的,哪怕眾人已然入座,歌舞依旧,可是那诡譎的氛围让他们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再去在意那些个舞姬们的热闹。
冥后见冥王的心思一直不在宴会上,似乎绕在许敬源和许家其他人身上,不由得疑惑,可是帝王心思哪里敢去揣测的?
况且那还是梓玉夫人的兄长和母家人,她可不敢妄揣那些不该她去想的事情。冥后只是悄然地召来身边的侍女,与其耳语几句,又将视线落在他处。
她实在摸不着两人头绪。
冥后想了许多,自己嫁到沉氏皇族也不过是几百年,自认不比勾魂使可以得冥王多年信任,或许,问问勾魂使还来的可靠些。
勾魂使戒备地望着突然靠近的侍女,不禁眉头紧锁。今日寿宴是因他与冥王乃结拜兄弟才可入席,所以并未带林忆旋进冥王府,这个女人是想做甚?
「大人,您别这样看着奴婢。奴婢是王后娘娘派来的,娘娘想问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您和君上的脸色都不太好。」那侍女被勾魂使的眼神震摄得有些发慌,却仍旧不卑不亢,不失礼数。
他只是抬头看了眼冥后亦是望过来的眼神,暗自轻叹一声,却是难得一改往常冰冷疏离的模样,温声说道:「你让娘娘放心,并未出什么大事,但请娘娘和温家注意许家和许敬源的动静。」
他想起方才自己与冥王的谈话,两人皆是觉得放眼整个地府,除了冥王和勾魂使可以与许敬源对抗外,好像只有冥后的母家可以与之抗衡。
温家势力确实不容小覷,所幸,温家不是站在与冥王、勾魂使的对立面,否则,在温家立下汗马功劳之时,便不可能全身而退,还让自家的女儿可以入冥王的后宫。
虽说温家如今只不过是一个仰仗着爵位和那位当了冥后的女儿而生的世族而已,但其世代功勋不计其数,更别说温家向来是个对歷代冥王尽诚竭节的存在。
无论是哪个君主,定然都不会动这样的忠孝之族,除非昏庸无能之君才会对此忌惮。
侍女闻言,点头称是,随即便不敢再打扰勾魂使般,立即又回了冥后身边回报方才勾魂使所言。
当侍女将勾魂使方才的表现和话语说给冥后听时,只见她面露疑惑更甚,勾魂使此言是为何意?
注意许家?
虽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她也从未问过任何逾越之事,今日勾魂使如此明言,无疑是要将他们温家拉入局,只是这个局,似乎他们温家不得不跳。
可是外戚干政许家就是个例子,君上和勾魂使怎么会觉得自己和温家会同意加入此局?
她沉思良久,却是烦躁地让侍女退下。
如今她只想静一静。
怎么事情变得如此复杂?勾魂使一回来,便想要斗倒许敬源,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深锁着眉头,最终却还是松开烦忧。这些事到底不是她一个深宫妇人可以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