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杂的大街瞬间就把我的声音淹没,眼前那个人还是大步地往前走。
手里的电话依旧响个不停,手机铃声与十字路口的交通声混在了一起。我灵魂像是被抽空了那般,边喊边冲过去。
所有的声音在大卡车的剧烈的鸣笛声和急剧的刹车声中戛然而止……
我的世界顷刻间安静下来,路上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手捧的那一大束红玫瑰被抛向了夜空之中,我躺倒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背影,我确信,那个人就是他,就是梁宇。
我微张着嘴,想再一次呼唤他的姓名,只可惜我的声音实在太小,可他好像还是听到了那般,缓缓地转过身来,我的眼里重新提起了光亮。
不过,我又看到一个男人从不远处跑到他身边,梁宇满脸惊喜地看着他,不到一会儿,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眼神黯淡了下来。
别过头,被抛在夜空上的那一大束红玫瑰开始坠落,暗绿色的花茎似是变成一把把利刃,垂直往下刺来,不偏不倚地刺进了我的左心房上……
我浸在血泊之中,眼角看着他们你侬我侬地踩踏着我身上的血一步步地远去。
我目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视着鲜红的血一点一点地将我身上那些白玫瑰染得血红……
我看着漫天的黑暗,胸膛上的疼痛逐渐将我的意识侵蚀、腐烂。
我纵使百般不甘,最后也只能是无奈地闭上眼。
手机铃声再一次无休止地响起,声音越响越清晰,越响越逼真,我猛地睁开双眼,雪白的天花板直击我视线。
喉咙的哽咽、胸膛的刺痛瞬间消失,只感觉到背脊一片黏腻。我大口地喘着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一切不是是一场梦。
我起身,用手背抹去身上的虚汗,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才伸手接过电话。
“喂?是方小姐吗?我是来送花的,请问您现在在家嘛,我刚刚给您摁门铃一直都没人应。你现在在家吗?我还在你家门口咧。”
我一时半会儿没有意识过来,潜意识地就起身准备去开门,刚穿上拖鞋,突然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都没有订过花。
我心头一紧,又坐了回去,“不好意思,我最近好像没有订过花,你……是不是送错了?”
“送错了?不可能啊。”男人念叨着,我听到一阵摸索声,没过一会儿,他又给我报了一遍住址以及收件人的信息跟我确认。
信息确实没有错,可又是谁会给我送花?一时间我脑子里也没有相对合适的人选。
我转念一想,还是婉言拒绝了去开门,“我现在刚好出去了,要不这样吧,你先放在门外,我待会回去直接签收就好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我挂断电话,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着猫眼确实看到有个送花的男人,将一束花放下之后便离开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才缓缓地去开门,环视了周围的环境之后,才捡起地下那束花。
看到花束的那一刻,我大概猜到送花的人会是谁。
不是红玫瑰,而是香水百合,会给我送香水百合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我多少有些厌恶地将花束随手扔进垃圾桶里,里边的小卡片掉了出来。我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卡片上好像写着两行字。即使往前走了几步,可始终拗不过自己的内心,只好不耐地折回身去捡起。
“我在老地方等你,不见不散。”
没有署名的卡片,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字。
我不理解,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而他如今也沦落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所以他到底还想要干什么?他能够写出这句话,无疑也是侧面暴露了他如今的藏身之处,他难道就不害怕我转头告发出去么?究竟是他太天真还是真的过分信任我?
也正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不解,这个已经是弃子的男人重新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再一次看着卡片上的那两行字。
见是可以,只是,再过几天吧。还是不好意思,要劳烦你再等上几天了。
我撕烂了卡片随后一同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坐在镜子前,皱纹已经无声无息地烙印在了我脸上,明明三十五岁的年纪还不算老,即使每年每月都花了一大笔钱去护理,却始终换不回来年轻时、幸福时的美满。我现在也只能依靠昂贵的化妆品去粉饰,没有人知道精致的面孔里藏着的是一颗早已破碎的心。
美好是给人看的,伤痕是要自己承受的。
梁宇总说我的五官清秀,浓妆艳抹不好看,略施淡妆就自然得让人动心,可今日我偏就浓眉大眼,烈焰红唇,取下发夹,及腰的波浪卷发披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