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申喃喃道:“六殿下口中的怪物,莫非是先前淮南叛乱中的……”
“丞相……”
张鄜握紧缰绳,掌心生生勒出一道入骨的血痕。
“高申。”
“末将在!——”
他方才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有种沙哑的阴沉:“集中你手下所有兵马,在神机营回京之前守好京畿的地盘。”
“李广平,带着你的人同我一起,明日之前把宫门给破了。”
然而,宫中这场大火连烧三天三夜,等到他们进宫之时,原先的玉楼琼宇早就化为一片焦土,而宫中的数千禁卫、妃嫔、侍女、太监竟一一不知所踪。
五日过后,上京的另一处天子行宫之中传来了秦王钟曦受诏回宫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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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王钟戎与般若教徒勾结,意图谋害天子,今已自行毙命,而圣上如今下落不明,六殿下钟琼、八殿下钟珏、十三殿下钟淳亦皆葬身火海,宫中百殿尽毁,损失惨重。国不可一日无君,万般无奈之下,特以此诏命……”
宦官周隋磕磕绊绊地念着手中那逼真的矫诏,背上冷汗直流:“诏命秦王钟曦回京代权辅政,重整朝纲,直至圣上归位——”
“吴崇检冒销军需,收受官员贿赂,罢兵部尚书之位。”
“裴清侵用工银,以下犯上,罢吏部尚书之位。”
“李淮结党营私,滥用职权,罢刑部尚书之位。”
“……”
砚山行宫是开朝始皇帝所建的一处宫殿,顺帝年轻时常与先皇后来此地避暑,宫中亦有雍和殿、清康殿、宣德殿等处理朝政之所,故而被焚毁的太极殿中该有的东西,这里一样不少。
正值黄昏时候,烛英殿外的浮花浪蕊开得尤其烂漫,山茶跟着了火似的赖在摇曳伸展的树枝上。
亭亭华盖无人修剪,每一枝每一叶都如同一副静描工笔画,被斜阳摹在昏黄的宫墙上。
这里曾是历代皇后的住所,故而连后苑都比寻常殿宇大上好些。
一只三花短毛畜生在宫门前警惕地徘徊着,看着一群不速之客在“自家地盘”上来去自如,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转身逃跑。
忽然,它眼前伸来一只好看而修长的手——
三花猫狐疑地走近,在那指尖处这儿嗅嗅那儿闻闻,不知闻见了什么味道,竟一下子皮紧毛竖地弓起身来,朝面前之人凶恶地“哈”了一口,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钟曦挑了挑眉,收回手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畜生鼻子还挺灵。”
他方才亲手收拾了几个“忠仆”太监,在禁卫面前用死生蛊稍微杀鸡儆猴了一番,才算控制住了眼下的宫中局势,早有准备地将先前几位淮南王的旧部迎进宫来。
正和几位复位心切的老臣谈起对敌战略,钟曦忽然接到宫婢的消息,说御膳房的山楂包子蒸好了,于是便歉声着起了身,转头却往烛英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