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还欲说些什么,却听见营外传来一声战战兢兢的急报:
“报!!丞相——行宫遣人用马连夜送来一份……一份礼物,大人您看,我们是接还是不接……”
张鄜闻言睁开双眼,很冷地笑了一下:“既是份礼,有何不接之由?接——”
外边声音颤了颤:“他们、他们说,若是接了这份礼,便得退兵至五十里外的西陵山下,否则……”
“退不退兵我说了算,将那所谓的礼呈上来,我倒要看看——”
张鄜接过那包袱,方将那结解开,里头的东西便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
——那竟是一件雪缎细织的亵、衣!
寒容与见张鄜的面色霎时变了数变,脖颈上的青筋猛地根根扭曲腾起,心中对此物之主亦有猜测,顿时暗叫不好:
“……世渊!!”
他面色青白地大叫道。
只见张鄜忽地咳嗽了一声,一手捂着胸口,扭过头竟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
棠棣(五)
钟淳在心里暗中数着日子,他已经在行宫中待了一个月了。
按理而言,京中各处都有老李头的署军,再不济也有刑狱的金吾卫,短时间内要攻进这小小行宫来根本不成问题,可偏偏他在这里头不见天日地关了这么多天,也未曾听见外边有人攻打的动静,心不禁凉了半截。
——这只能说明,他在宫中已然成为了一个明晃晃的“俘虏”,一个被钟曦用来要挟张鄜的活靶子,一个……只知道拖累他人的累赘。
钟淳开始趁着钟曦不在的时候逃跑,有回他打晕了一个侍卫,打算从后苑里刨个狗洞溜出去,但才刚跑到殿外的小径上就被逮了回来。
钟曦每日都在忙,忙着笼络人心,忙着布阵迎敌,忙着巩固他用非正当手段谋取来的地位……为了防止钟淳像先前那样逃跑,竟命人将宫中所有能容活物进出的通道都堵死了。
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与控制欲,钟淳每日被允许穿的衣裳就是那件巴掌大小的肚兜,直到有一日他实在受不了,开始捡他三哥的衣裳穿,钟曦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允许他在禁卫的监视下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
有时候他呆呆地望着庭前火红的山茶花,脑海总会浮现起张府后院那片姹紫嫣红的空地。
他想淡紫色的藿香,他想小喇叭一样的金钱艾,他想黄花菜似的鼠曲草,他还想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草药……
但是他最想、最想的,还是那个会在下朝后坐在廊下,静静地望着这片草木夕光的人。
斜阳映着容长的面孔,映着高耸的鼻梁,还有那薄而冷的嘴唇……
钟淳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
——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必须靠你自己逃出去!
你一定要活着回去,还有人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