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知道他不过是闲着没事瞎折腾,随口劝了两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弘昼看看无人理睬,干嚎两声,想了想,还是换了朝服,去六部衙门班房转两圈儿。好歹意思意思,闲散也不能太出格了。
六部留守官员见了和亲王,急忙围上来行礼问安。弘昼摆手,“免了免了。都忙着,忙着。”
像模像样转悠两圈,依旧出门。临走时,还顺走户部尚书一个鼻烟壶。户部尚书无奈,只得随他去。
没过一个月,乾隆奉太后回銮。离太后回京就差五天了,献给老太太的压惊礼还没落实。和亲王急呀,挠着脑门在屋里转悠两圈儿,“来呀,给爷发帖子,办生丧!”顿了顿,又吩咐,“万一上头问起来,就说爷是为了驱晦气!”
管家灰着脸进来,对着和亲王连连拱手求饶,“王爷,咱别办了吧?奴才听说,刘墉刘大人这回跟着万岁爷一同回来。还听说,刘大人一路上,那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难看呐!”
“啊?刘墉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去请太医,就说爷病了,病的起不了床,只要刘墉在京,病就好不了!”说着,甩了鞋子钻进被窝,团成一团,再也不肯出来。
麻缠一通,管家无奈,只得搬来福晋。好说歹说,弘昼才露个脑袋,“福晋呀,你说这是咋回事。为啥我一见刘墉,腿肚子就发软,手指头都抽筋呢?”
和亲王福晋“呃”了两声,帕子往弘昼脸上一摔,“自己玩儿吧!”起身到后堂,陪耿太妃说话去了。
最后,生丧还是没办成。弘昼忍着肚疼,从库里挑了个定窑印花观音像,送到慈宁宫。哪知道,太后送了一份更大的贺礼给自己。“弘昼啊,这一回,给刘墉和长氏办婚礼的大事,可就交给你了。务必给哀家办的喜庆,冲冲这南巡时候,带来的晦气。”
“呵呵,”弘昼干笑着,心中暗想,这都什么事儿?刘墉续弦,你还想从慈宁宫抬长氏不成?
嘴上甜似蜜地答应下来,“皇额娘您就放心吧。儿子定叫着次喜事,喜气洋洋,福星高照!”
回到家里,弘昼就琢磨,这个喜事,可该怎么办好?
幸好,钮钴禄氏太后还没完全糊涂。定下了长氏从端柔公主府出嫁。刘强媳妇、刘健媳妇知道太后赐婚,乃是天大的脸面,谁都不敢轻看。一个月里,带着家仆,到处采买,正堂里面,重新粉刷一遍,换上公主府送来的金丝楠木拔步床,挂起百子千孙、百年好合、龙凤呈祥、白头偕老四样流苏镶金嵌玉红灯笼。鸳鸯戏水苏州锦被,铺在石榴花粤绣褥子上,牡丹花的枕头,据说是长八姐亲手绣成,寓意吉祥。
正屋装修好了,还不让刘墉去睡,说是要等新郎新娘共同压床。
弘昼打听到刘墉可怜巴巴地,被两个儿媳妇赶到书房睡了一个多月,不厚道笑了两声,命人给他送去两斤云雾银毫,慰问慰问,顺便下下火气。
等到刘强、刘健赶回来,四个忙着商量邀请宾客,摆哪等酒席,发何样帖子。忙忙乱乱,弘昼时不时过来掺和掺和。不知不觉,就到了定下的好日子。
长八姐怀揣钢刀,手攥匕首,咬着牙上了花轿。端柔公主亲自送到府门外,扶八姐上轿之后,大手一挥,四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腾腾腾,踏着大脚,大步走来。凶神恶煞一般,护着轿子前行。唢呐铜锣前头开路,再往后看,是一车一车的嫁妆,跟着轿子,按太后要求,绕京城三圈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赶走晦气。从公主府门口,一直抬到刘家大门外。果然是十里红妆,绵延不绝、名不虚传。轿子一旁,跟着个小毛驴,王琦一身骑马装,挎着一篮子苹果,边走边吃,边吃边往路边扔果核。
看热闹老百姓闲言碎语,“这小丫头谁呀?”
“这你都不知道啊?新娘子家姑娘呗!”
“啊?”
“他不知道我来说,新娘子啊,原来是个寡妇。后来男人死了,遇到刘大人,俩人就对上眼儿了。这不,刚守完一年孝,就改嫁了呗!”
“哦!”
弘昼站在一旁,看的两眼发直,捅捅端柔公主,“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呢?王琦跟着去就算了,还派上四个粗壮嬷嬷?”
端柔公主冷笑,“还能干什么?精奇嬷嬷呗!”
“啊?”弘昼再仔细看,这四个精奇嬷嬷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丫鬟手里提着一盏红灯。老百姓看不出来,和亲王还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内务府出品,公主府制造的“宣召红灯”。主要功能:宣召额驸与公主、格格同房。使用方法:红灯亮,额驸进门;红灯灭,额驸睡书房。
“啧啧啧,”弘昼骑上马送亲,一路走,一路琢磨,“果然是寡居多年的三妹妹,自己没男人,也不让干女儿尝尝久旱逢甘雨的滋味儿!唉!”
酒席一直摆到傍晚放散。回到府里,和亲王福晋问今日婚礼如何。弘昼吧嗒吧嗒嘴,“嗯,菜听香的,就是有点儿咸!”
他哪知道,此时刘墉府上,险些闹出弑夫戏码。新房门口,刘强媳妇累的坐到地上,无奈哄劝:“婆婆娘啊,您怎么对当寡妇,那么喜欢?”
刘健媳妇忙着跟精奇嬷嬷夺鞭子,一面夺一面劝,“娘啊,我们会好好孝顺您的。好歹是洞房花烛头一夜,总归是太后懿旨,都拜过天地了,您就算再不愿意,也跟我爹睡一觉。往后,你们就算分家单过,媳妇们也不说什么呀!”
长八姐坐在新床上,盖着盖头不说话。刘墉倒好,进门时候被精奇嬷嬷拦着,哼一声转身就走。到了书房,觉得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不能好过。叫来两个孙子,找来两个儿媳,吩咐一声,“给你们婆婆、祖母请安去吧。”随便他们妇孺折腾,自己躲在书房图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