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黑婉贞不怕,黑一点才显得健康,不过确实是瘦了几斤,她看着也是心疼,便也叹息着说道:“虽说这次出去,让他开阔了眼界,但确也是受了不少苦。不过男孩子,受些苦也是应该的,将来才知道做事的艰辛,不会娇惯了他”
幼兰便不由又看了念哥儿几眼。
跟出去之前相比,这孩子确实是更有生气了,而且气度沉稳了许多,眼神不再是虚的,有一丝她看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她不禁便有了一丝犹豫,或许……婉贞这么做才是对的吧?
婉贞却不知道她心里转动着的念头,又笑着说道:“这段日子我不在宫里,倒是让你费心了。”
她急忙回过神来,谦逊道:“不敢当,娘娘肯让臣妾协管后宫,那是对臣妾的信任。再说,娘娘把后宫管得好,各人职司明确,分工细致,倒也没臣妾什么事儿,基本没出过什么问题。”
倒是她偷师了不少,现如今醇亲王府的事务也规律了许多,让她轻松了几分。
婉贞笑道:“这么大个皇宫,怎么就可能没事?是你有本事,一样样都管了下来罢了。”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召见了菊月,将这些日子皇宫的大小事务都问了一遍,自然心中有数。
两人缓缓走回永寿宫。念哥儿和悦哥儿早就不耐烦了,禀报了婉贞一声就自去了自个儿的房里玩耍,婉贞便拉着幼兰在后殿中坐了,听幼兰将这些日子里的事情又一一说了一遍。
她说的东西跟菊月说的大同小异,倒没有特别宣扬什么。不过有些事情,即使她们不说,她心里也有数。
这次离开了这么久,她只让幼兰时时看着,也并没有赋予她什么实权,实际上就是在等。
紫禁城里,一向都是主子少、奴仆多,尤其是到了光绪这一辈,后宫数量急剧下降,到了现在就只剩她一个。照她看来,现在的宫人们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实际需要,属于大量的冗员了
今后光绪君主立宪了,皇室的收入只会少、不会多,养着这么些人就纯粹是浪费资源,她早就有心裁汰一部分。但一来是怕光绪会反对,二来诺大个皇宫,她也无法具体分清哪些人值得留、哪些人必须走,因此才借了这次出访,光绪和她都不在宫里的机会,明松暗紧,让那些不识时务、偷奸耍滑的人都跳出来。
之所以她没给幼兰实权,就是想要让某些人以为有机可乘,肆意妄为,背地里她却早已布置了人手四处看着,谁是老实人、谁最为奸猾,等她回头一查便知。
而且这次光绪出访欧美,是见过哪些欧洲君主们的排场的。身为强国的一国国君,排场都比不上光绪,那么作为弱国的大清又有什么好炫耀的呢?
就这样,她也取得了光绪的同意。
这些却是不便对幼兰说明的。
听完了幼兰的汇报,她便笑着说道:“以前就知道,福晋是最能干、最有本事的,如今我更是佩服了。醇亲王能够有你做福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幼兰不由得羞红了脸,说道:“臣妾哪儿敢跟娘娘比?臣妾跟娘娘比起来,那就是米粒与皓月的分别,不值一提。”
婉贞却仍旧将她称赞了一番方才罢休。
又说了一会儿话,光绪便来了。幼兰急忙拜辞出来,让他们夫妻俩好好休息,自个儿则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载沣却也已经回来了。
她不由奇怪地来到前厅,看见载沣正坐在厅中喝茶,便出声问道:“爷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载沣便道:“跟皇上说了一会子话,他要休息,就放了我们回来了。”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跟娘娘聊得怎么样?都说了些什么?”
幼兰便把今日跟婉贞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娘娘这次回来,似乎变了很多,以前她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
载沣不由叹息了一声,道:“变化的又何止是娘娘?就连皇上,也是转变甚大啊”
幼兰吃了一惊,问道:“皇上怎么了?变得如何?”
载沣却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道:“这次皇上和娘娘回来,怕是要动大动作了。”
幼兰不禁皱紧了眉头,道:“皇上和娘娘……这才安静了多久啊?怎的又要动作了?”
载沣一愣,立刻压低了声音,怒道:“妇人之见你瞎凑什么热闹总之皇上和娘娘不会乱来就是了。你也别管那么多,若是娘娘需要你做什么,别问原因,也别管其他,认真做就是。”
幼兰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不满地道:“爷什么时候见妾身不妥当过?就算爷不说,娘娘若是吩咐下来,妾身也只有竭尽全力去把它办好的,断不会给爷惹麻烦就是。”
载沣见状,便叹了口气,软下了声音道:“我心情不大好,你别往心里去。主要是这次皇上的动作也实在太大了些,说不得会引起朝野动荡,就算是我们……”
他突然顿住了,没继续往下说。
改革他是愿意的,但这次光绪想要跨出的步子太大,说不好就是要动摇大清的根基,要他没有一丝疑虑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次,皇帝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做了,还跟皇贵妃达成了一致。若是换了平常,皇帝固执的时候还可以请婉贞去劝说一二,可现在这种情形,谁还能说得上话?
光绪在宫里休息了一天,还没等完全缓过气来,就又开始办公了。婉贞劝说也没用,他只用一句“早些了结,我也好早日轻松”便堵住了她所有的说法,她只得放任他又陷入了狂热的工作热情之中。
皇帝都在忙着,她也不好偷懒,便开始着手对走之前布置下的事情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