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纬悄悄瞥谨言一眼,对着皇后,略带些羞涩说:“皇额娘与皇阿玛看着好,自然就好。儿子没话说。”
衲敏一笑,扭头跟谨言说过年事务。
安妃则笑着跟弘纬打趣,“这亲王嫡妃,可是得好好挑挑。不过,咱们家,兴先娶侧福晋。王爷要是看上哪个,纵使家世不算太高,只要人好,先禀明万岁爷、主子娘娘,娶来帮忙管家,也是好的。”说着,先去看谨言脸色。
弘纬听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谨言低头听闻,咬牙不理,只顾听皇后吩咐。衲敏则是冷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母亲的,只要他们过的好,其他的,随他们去吧!”
安妃本意,是看着宝亲王看重谨言,料想以谨言孤女身份,难以入主宝亲王府邸。但是,凭帝后宠爱,做个侧福晋,也不算难。故而,特意给弘纬个台阶,好做个人情。将来,两个女儿的婚事,这个做哥哥的,也能帮忙说上话。不敢说一定要嫁到京城,至少,不嫁到外蒙,还是成的。哪知,反而因为她这一句话,惹下祸端。
过了年,就是雍正十九年春,又是一个大选年。选人进来,就要放人出去。这天,谨言处理完宫务,回仁和堂伺候皇后时,恰巧碰到安妃。
安妃见宫巷之中,并无外人,索性,下了肩舆,拉着谨言说悄悄话。“西林格格,你打小就进宫,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别说皇后,就是本宫,也把你当亲闺女一般看待。有几句话,跟你说,可别烦糊涂。你虽然出身贵族,毕竟家里没什么人了,比不得那些人丁兴旺的大家千金。唉,咱们女人,一辈子,还不图嫁个好人家?乖,听我话,趁着宝亲王看重你,主子娘娘又在,托个人,求了恩典,放到宝亲王屋里伺候。别说主子娘娘不肯委屈你,定然给你名分。就是没名分,你瞧人家懋贵妃,当年,她是第一个伺候咱万岁爷的,不也熬到贵妃了吗?如今宫里头,除了主子娘娘,还不就数着她?好孩子,你要是一时想不起来找谁说,本宫——在主子娘娘跟前,还有几分薄面。”
谨言低头,满面通红,低声问:“安妃娘娘——是要我做妾服侍宝亲王?”
安妃一怔,再看谨言红着一张脸,以为她害羞,便笑了,“哪里呀,要本宫说,主子娘娘必然会给你争个侧福晋呢!你再争口气,抢得先机生下大阿哥,往后,就算嫡福晋,不也得卖给你几分面子吗?大选马上就要开始,这么好机会,可不能错过呀!”说着,按按谨言的手。
谨言随即缩回手去,低声应诺,“奴才多谢安妃娘娘。只是,这件事——不好说。容奴才想想。”
安妃只当她害羞,笑笑说,等她信儿,便乘肩舆回启祥宫。
谨言憋了一肚子气,咬着牙,目送安妃肩舆走远,一甩帕子,跺着脚,领着宫女回仁和堂。眼看望见仁和堂金黄色屋脊,才停下来,自顾自问:“若是你,愿为牛后,还是愿做凤尾?”
身后小宫女听见,以为西林格格是与自己说话,便笑着回答:“格格说笑了,牛后也好,凤尾也好,咱们做宫婢,主子在上,哪里还容得着咱们挑挑拣拣?”
谨言一笑,回头问:“你入宫几年了?”
小宫女回:“五年了,再有两年,按规矩,就该出宫了。”
谨言点头,随口说:“我自八岁入宫,如今,已经十年了。”顿了顿,笑问,“你说,要是我求主子娘娘放我出宫,能成吗?”
小宫女讶然,想了想,奇怪地问:“格格你怎么能跟我们比?您吃的好、住的好,主子娘娘又喜欢。留在宫里不好吗?不像我们,家在外面,总有父母要回去孝顺。”
谨言淡笑,“谁无父母啊?”说着,径自入仁和堂。
籽言与王五全到醇郡王府办事未回,只有甜杏、蜜枣领着人在外屋立着。谨言掀开内室帘子一瞅,皇后一人坐在炕上,正在给即将出世的小外孙做褂子。
冲身后摆摆手,命众人都在廊下候着,谨言这才入内,对着皇后,一头跪下去,哭着喊:“主子娘娘,求您救救奴才吧!”说着,狠狠照着大腿一掐,顿时,大颗大颗的泪珠,唰唰唰滚了下来。
衲敏一看,吓一大跳,急忙放下手中针线,站起来拉起谨言,一面小心给她擦泪,一面轻声安抚,“怎么回事?哭的这么伤心?”
谨言一面哭,一面说:“奴才不孝,父母亡故不久,为了躲避外家迫害,进宫当差。那时奴才小,不懂事,居然忘了给父母守孝,镇日里,穿红戴绿。昨夜,奴才父母入梦,大骂奴才,时候到了,也不知出宫为他二老守孝,连纸钱也不肯烧。致使他二老在阴间备受欺凌,无钱贿赂阎王,到如今,也不得投胎。奴才不孝,入宫十年,竟然忘了父母养育之恩。若非父母入梦,奴才当真要做个不孝子,死后要入那十八层地狱,不得转世超生。恳请主子娘娘,救救奴才吧!”说着,又要跪下去。
衲敏听的脑仁疼,暗道,这丫头,指不定想出啥幺蛾子呢!八成,是跟弘纬宝宝闹别扭了。想了想,重新扶起谨言,轻声问:“既然如此,我先放你出宫住一段日子,等你给父母烧完纸钱,再回来当差,可好?”人才啊,哪能轻易放手?放假倒是可以。
谨言一听,在心里琢磨琢磨,随即哭地更痛,“主子娘娘,您对奴才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等奴才为父母守够三年孝,一定再来伺候主子娘娘。”管他呢,先出去再说。一来,安妃说的对,自己除了皇后,确实没什么靠山,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而来,总不能三年后,你媳妇还娶不到家。再说,三年后,咱都二十一了,就是我想嫁,宝亲王也未必肯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