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举国守孝。
一年以后,雍正二十一年,前头那位太妃去世还不到一周年,三位太嫔,组着团去找仁孝皇后“串门子”了。紧接着,四位太贵人,也全都撒手而去。
于是乎,镇日里,朝堂上,雍正大叔黑着脸,不住心疼国库银子。宝亲王冷着脸,不住在心里呼唤“亲爱的儿子”。身在“孝期”,屋里没有嫡福晋,纵然他身边有女人,也不能随便就弄出个儿子来。难不成,还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孝期”宣淫吗?
满朝文武不好过,察尔汗也跟着受罪。回到家里,一面逗弄儿子,一面跟弘琴把这事当笑话说了。
弘琴冷笑,“活该,谁叫他——他爷爷收那么多小老婆!要是就仁孝皇后一个,哪儿还用他守孝?”
察尔汗微微一笑,“只是,可怜了那么多宗亲,好多人家儿女,到了年纪,都不敢办喜事呢!”
弘琴低头想了想,笑了,甩着帕子,“罢了,谁叫我是他姐呢!横竖,得给自个儿找个看顺眼的兄弟媳妇不是?”话音未落,便出门找马,直奔钦天监监正宅子。
第二日大朝,钦天监便上了一道折子。一时间,在朝堂上,激起轩然大波。
☆、斗牌说媒
其实,钦天监说的很实在。昨日夜观天象,见紫微星闪烁不定。仔细观测,原来是其后,缺少理应伴随左右的金星。
钦天监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金星在众臣看来,那就是大臣——辅国大臣。但是,如今朝堂上,人才济济,谁敢说还缺少辅国大臣?那么,不是大臣,就是皇后。皇后之位,贵同天子。也能算得上金星。
只是,如今皇后稳坐中宫,深得皇上宠爱。两个儿子,在朝堂上,势力一日胜过一日。哪个敢说皇后不好?不是皇后,那么,就是储君?联想到宝亲王至今未大婚,众臣觉悟了。哦,原来如此哇!
不由得文武百官觉悟。皇家本来成婚就早,本来,三年前,宝亲王就到了成家年纪。偏偏圣祖太妃扎着堆儿地死。纵然都是小老婆,架不住人多。一守孝两守孝,生生把宝亲王给耽搁成了“大龄青年”。眼看着固伦公主家里,添了俩阿哥;醇亲王、成亲王家里,都有了一对儿格格。这宝亲王——能不急吗?
众臣觉悟,立刻就有那善言之人上前,说给宝亲王娶嫡福晋之事。规格自然比照当年弘历在重华宫大婚事宜,众臣没有异议。弘纬心里不满意,嘴上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只是,这人选,却有些烦恼。
按照规矩,亲王嫡妃要经过大选。实在不济,也要是正经小选时,家世好的贵女。然而,这接连几年给康熙小老婆守孝,有六年没有大选。小选出来的,划拉划拉,也没有堪当未来国母之人。
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钦天监还嫌不够乱,咋咋呼呼上来搅和。“臣启万岁,据天象显示,紫微星近日闪烁,似有凶光。需要命中带煞之人,在左右辅佐,方能化险为夷。”
文武百官听了,登时就想拍钦天监监正一巴掌。啥叫命中带煞?不就是克父克母克夫克妻克子。咱这是挑亲王妃,不是挑冲喜童养媳。胡说八道个啥?
可怜雍正大叔一辈子信佛信道,到头来,还真给这牛鼻子忽悠住了。捏着胡子问:“何等人,方能助紫微星平安明亮?”
牛鼻子大人想了想,拱手施礼,“回我主圣上,女大三、抱金砖。金砖即为金星,或许,有所助益。”
他这么一说,满大殿上的八旗王公,恨不得砍了这老头儿!什么叫“女大三”?宝亲王乃雍正三年腊月生,如今,都十八岁了。比他大三岁,那得二十一。谁家闺女留到二十一还不寻婆家?这不坑爹嘛!
雍正一听,也愁了。比弘纬大三岁,是不好找。就问:“大一岁如何?”汉臣们听了,偷偷笑话,旗人里头,十九岁的大姑娘,也不好找啊!
那监正躬身颔首,不敢答话。
雍正无奈,摆摆手,叫众臣无事退朝。
回到仁和堂,见了皇后,把今日在朝堂上的事说了,雍正感慨,“看看弘琴、弘喜,婚事办的干净利落。怎么到了弘经、弘纬身上,就这么难呢!弘经倒罢了,横竖,媳妇是个厉害的。也没叫他跟男人鬼混,不准他纳妾就不准吧。可是弘纬,你瞅瞅,二十一还没婆家的大闺女,上哪儿去找啊?”
衲敏听了,只得陪雍正发愁,心里暗暗琢磨,过两天,是不是把谨言接进宫里来,在雍正跟前露露脸。
这边帝后二人相对而愁。那边,弘纬处理完公务,想起来弘经家里二格格百日,请了兄弟几个去吃酒。换上出门衣服,吩咐贴身太监小于子,带着两名侍卫,驾车出宫,去醇亲王府。
当初,挑选醇亲王府邸时,雍正就本着补偿儿子的心思,专挑好地方。因此,府邸坐落于四九城最繁华的长安大街。一路上,弘纬隔着车帘,看京城百态。叫卖行走,倒也热闹。
快到醇亲王府正门时,前头因一家铺子新开张,人群拥堵,马车转入一条偏巷。隔着一堵墙,就是醇亲王家后花园。弘纬刚要放下帘子假寐,就见一处角门,几丛月季、两树石榴,开地正盛。一辆清油小车,停在门前,下来一位妙龄女子。单看背影,娉娉婷婷、婀娜多姿。那女子撩裙下车,微风吹佛,一袭水罗烟长裙,飘飘欲飞。行动处,似有一股花香随风送至。
弘纬一时看呆了,悄声示意小于子,慢些驾车,好观佳人。小于子得了主子旨意,留心起那女子。他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傻眼。那位姑奶奶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离宫守孝的西林格格。小于子揉揉眼睛,暗暗称奇,这位西林格格,三年光景不见,怎么一点儿也不显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