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纬一听,急忙诚惶诚恐地要跪下去。雍正摆摆手,“咱们父子之间,不必忙这些虚礼。谨言自幼失怙,是朕与皇后看着长大的,皇后更是把她当侄女一般看待。大婚以后,你要好对她。夫妻和睦,家国方能久安。”
弘纬不解,“可是,皇额娘那里——”
雍正轻笑,“多年夫妻,朕还不知道她的脾气。那番话,不过是吓唬吓唬你。顺便,怕谨言将来那天心情不好,言语上得罪了你,提前提个醒,叫你别往心里去罢了。你当是她真会反对到底?皇后也那么一说。回头,你去她屋里,撒个娇、使个性,多说几句好话,也就成了。你看你哥哥弟弟们那么多婚事,就是娶鸟国格格,她也没说一句不是?”
弘纬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对着雍正磕头谢恩。
雍正佯怒,“怎么,有了媳妇,才知道谢恩。这么多年,朕好生抚养栽培,都不算了?”
弘纬低头听了,顿时不知说什么好。雍正看了可乐,哈哈笑一阵,便放小十宝宝回去。
弘纬领着贴身太监小于子,围着仁和堂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接连转了三四圈。直到小于子看不下去,偷偷派人打听到,弘琴公主抱着大阿哥回公主所去了。弘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到仁和堂去求皇后。
衲敏刚换了衣服,准备小憩一会儿,听甜杏禀报,宝亲王求见,扑哧笑了,坐起来宣:“叫他进来吧,在外头转了那么一大会儿,也不怕头晕。”
籽言在一旁打扇伺候,听皇后这么说,顿时将头埋进脖子里。
不一会儿,弘纬进来,伺候的宫女们都福身告退,留皇后母子说话。弘纬拿天说地,支吾半日,总算开口:“皇额娘,儿子、儿子想娶谨言做嫡妃。”
衲敏凉凉地喝着酸梅汤,头也不抬,“好啊!”
弘纬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登时无有用武之地,闪了闪舌头,问:“皇额娘?”你这不逗我玩儿吗?
衲敏放下手中汤碗,看看弘纬,伸出手来,抹抹这孩子脑门上的汗珠,轻轻叹息,“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成家的。做娘的,能活着看到你大婚,就很欣慰了。至于你娶谁,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好。毕竟,那是要与你风雨同舟一辈子的人。”
弘纬默然,低头想了想,问:“那您刚才在养心殿,为什么?”
衲敏嗤嗤笑笑,“不难难你,你怎么知道娶媳妇不容易。百姓之家,要攒多少年,才能娶房媳妇回来。越是难得之物之人,得到了,才会越珍惜。你不看你九哥和你十二弟,他们两家,哪个不是经历一场风雨,方才走到一起。如今,哪对儿不是夫妻恩爱、和和睦睦?弘琴宝贝就更别说了。只是,谨言那里,你问了吗?她是什么意思?她愿意吗?”
弘纬皱眉,“到时候,圣旨一下,不就知道了。还用问她吗?”
衲敏张了半天嘴,最后,才闷声说了句:“罢了,你自己娶媳妇,自己多操心。不管怎么说,自家媳妇,还是要自家去疼。谨言自幼养在后廷,规矩什么的,也好说。叫内务府按制派个嬷嬷提点着就是了。”
娘两个又说了一番话,弘纬看皇后实在困了,这才告退出来。出了养心门,走在去阿哥所的路上,弘纬琢磨皇后的话,问小于子,“皇子娶亲,还要去岳丈家求亲吗?”
小于子听了,一口唾沫噎住喉咙,好容易咽下去。想了想,这才小心回答:“奴才听说,指婚就算是定下来了。没有往岳家求亲一说。”
弘经想了想,点点头,回阿哥所休息。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披衣坐起,问:“醇亲王今日可到户部当差?”
小于子在门外回答:“今日休沐,醇亲王大概在王府吧。”
弘经看看外头天色,吩咐:“备马车,去醇亲王府。”
不一会儿,到了醇亲王府。门口小厮见是宝亲王,一面派人去通报,一面大开中门,迎进府来。路过花厅时,听见里面噼里啪啦一阵珠算之声,似有女子小声说话。弘纬问领路小厮怎么回事。
领路小厮笑着回话:“没什么事儿。就是前几日,王妃随船出海的货款到了。叫来西林格格,一块儿算账分钱呢。”
正说着,弘经穿着青绸长衫,领着人从正院迎了出来。一见面,立刻笑着拉过弟弟的手,口里埋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还这时候过来,一会儿宫门该下钥了。”说着,拉着弟弟往屋里走。
弘纬一笑,“偶得空闲,想起哥哥府里好茶叶,就过来了。”
弘经一笑,“这大热的天儿,还吃什么茶。广东来的凉茶倒是有两碗。倒来你尝尝。”
进了屋,果然就有小丫鬟端了两碗凉茶奉上。弘经让弘纬坐客座,自己坐到主位上,笑着叫他尝尝。
弘纬喝两口,放下碗来,品评:“味道倒是不错,就是怕喝多了肚子受凉。”
弘经一笑,“上次西林格格就这么说,你嫂子不信,故意灌了她两碗。结果,当天回去,就病了。”
“那,没事吧?”
弘经摇摇蒲扇,“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在家歇两天,讹你嫂子一副头面罢了。这个西林格格,自小养在后廷,什么东西没见过。偏偏那小气性子,跟皇额娘有一比。怪不得皇额娘喜欢她,哈哈!”
弘纬听了,陪着笑笑,借口说怕回去晚了,皇后挂念,起身便走。
弘经也不留他,亲自送出门外,目送他登上马车。眼看驾车要走,弘纬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招手叫弘经近前,趁众人不注意,悄悄问:“哥,当初——你娶我嫂子的时候,去她娘家提亲了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