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礼顿了顿,指着屋里那个还在哀嚎的女人问:“那是你媳妇?”沈玉娥见惯了似的点了点头:“让你看笑话了,前两天我儿子不在家,我这媳妇不知道打哪儿藏了个男人。你说一个残废还能勾搭别人这得多风骚啊。这么多年也没给我儿子下个蛋,你说我们家养着这个么废物做什么?”杜明礼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顺嘴就说了一句:“是啊,那你们还养着她做什么?”沈玉娥却蓦地一愣,随口打起了哈哈来:“瞧你这个同志说的话,还怪把人话当真的,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这么听得进心里去呢。我就这么一说,好歹也是个劳力,我们养着她自然也是有些用处的。同志我看你是从城里过来的吧?城里现在都时兴什么?我看我媳妇能不能有什么会干的,也省的整天在家里就会缝补点衣裳。这年头,缝补衣裳还能挣几个钱呢?”“大娘,这年头城里的生意有的是好做的,你们自己去看看就行了。我家里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杜明礼看到王喜娘看过来的那个眼神,便觉得心底泛过一阵细密的疼痛。他再也没有办法在那里呆下去,只好匆匆离开。可后来,杜明礼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王喜娘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没有人愿意承担王喜娘的死亡,就连沈玉娥母子都认为那不过是王喜娘自己福薄,好不容易日子都过好了,这女人居然就死了。他们用一床破席子将王喜娘扔在了后山上,再也没有理会。只有杜明礼穿了一身黑西装,打着伞亲自挖了坑,将王喜娘埋葬。下山的那一日,沈玉娥家挂着红灯笼给沈尧娶了新媳妇。杜明礼想不明白,凭什么王喜娘才埋进土里,这一家人就能高高兴兴地娶新媳妇了。他带着深深的痛恨和不解,在沈家的喜宴里下了毒,然后回到了王喜娘的墓碑前一头撞死在了山上。只是没有想到,他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胡丽一双怨毒的眼神。他浑身一个激灵,求着他妈送他离开。他当时只以为他的父母会将他送回般阳县城的老家去,谁知道两口子一合计直接将人送出了国。等杜明礼想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后,想要回来已经做不到了。他生怕自己这辈子会来不及,又担心自己太过年轻保护不了王喜娘,在国外的日子过得分外艰难。好在如今回来后,一切都还来得及。只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杜明礼对待王喜娘是付出了十二万分的真心。听完了他的故事,白琳和陆晓棠都陷入了沉默。倒是王喜娘仍旧保持着属于自己的一份清明。她问:“你有没有弄清楚,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歉疚还是恋慕?如果是歉疚,如今我的生活已经彻底摆脱了沈尧和沈玉娥,你不必为我担心了。我现在跟我姐开了这个酒店挺好的。以前你不知道,我还自己开了一家裁缝铺子呢,生意也挺好的。现在不是熟人我都不接活了,只安心在秦湘的服装厂里挂个名,每个月还有工资拿,日子别提多舒坦了。”“我对你不是愧疚。”杜明礼皱眉,“我知道,我比你年轻,比你没出息,在你眼里我可能就是个在闹脾气的小孩子。但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喜娘,我最遗憾的莫过于前世没有那么勇敢的带你走。直到你凄慌的死去,我才明白,我的那份感情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不必问我为什么爱你,我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这世上千般爱情哪能桩桩件件都能说得出一个理由来呢?”王喜娘沉默。陆晓棠却猛地弯下腰去,似是痛苦地抓紧了自己的领口。“晓棠,你怎么了?”白琳立马扑了过去,神情无比紧张。她眼睁睁看着陆晓棠脸色变得怪异起来,甚至额头上都通红仿佛要沁出血来似的。她惊慌失措地握着陆晓棠的手,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她的名字。陆晓棠却蓦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都渐渐起了变化。她的头发渐渐变长,额头有颗鲜红欲滴的朱砂痣,面容也渐渐起了变化。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白琳震惊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骗了呢?”“你……你是谁啊?”白琳指着她,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受到了打击。陆晓棠皱了皱眉,蓦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也是个神仙吗?”“……”白琳想要骂人。王喜娘却在震惊中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你不是说自己跟我一样是重生的吗?你骗我?”“没有。”陆晓棠摇头,“只是……重生也分很多种,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说着,陆晓棠抬头看向天空,右手虚握成环,嘴里念念有词。天空瞬间阴暗下来。:怎么搞的“珍娘!出事儿了!”宝珠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许久才看到他的身影浮现在半空中。宝珠驾着云,鼻青脸肿地跌在他们面前,顿时哭了出来。“珍娘,我们不是故意想要你回来的,我们答应了你让你去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们说的是真的。”宝珠有些着急地解释。“周定国出事了?”陆晓棠的第一反应就是周定国的记忆恢复,重新入魔了。可宝珠却摇头:“跟周定国没什么关系,是宿炳。”“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陆晓棠烦躁地皱眉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宝珠,问道,“宿炳又出了什么事儿?”“他带领魔界起义了。”宝珠一边说一边有些心虚地看了杜明礼一眼,“就是这个杜明礼的出现,扰乱了许多秩序。”杜明礼一脸不解。“你们自己工作做得有问题,干嘛要怪人家啊?”陆晓棠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瞪了宝珠一眼。宝珠却显得十分委屈:“你也知道,当初锦绣楼出现在般阳县城是因为你的重生。从一开始我们就告诉过你,这世间万千表象不过都是瑶池台上那群神仙的消遣。原本你恢复了前世真正的真身后,跟司命星君也已达成一致,并将宿炳捉拿,这件事情就该结束了。瑶池台上那些凡世之间的镜子也都关闭了才是,可就在不久前,又有一面溯世镜重新开启了。我仔细瞧了便发现那映照的居然还是你们这里。”宝珠一边说着,一边又瞥了杜明礼两眼:“我去司命那里查阅卷宗,才发现在你恢复记忆之前,宿炳又在凡间与旁人签订了契约。”陆晓棠仔细回忆了一番,颇有感悟地点了点头:“之前宿炳的确有过几次脱离魔镜出去游荡的时候,只是那会儿他说是为了去提升自我,我也就信了。”“应当就是那段时间了。”宝珠叹了口气,“我被送到你们家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住周围的结界,时常查探不到宿炳的动静。只是珍娘,你不要不把我今日跟你说的事儿当回事儿,一旦魔界动荡……周定国或者说崇光将军,必然会突破结界,恢复从前。到那个时候神界也好,凡间也罢,兴许都会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啊。”陆晓棠听了宝珠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反倒是笑眯眯地给宝珠出主意:“不如你现在就施法让我寻到定国,只要我在……”宝珠却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白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做神仙的也一点也不如我们凡人潇洒,你们那点事儿,能不能先不要扯了?现在面前这两位现在连男欢女爱的事情都弄不明白,哪有那份闲心去帮你们琢磨什么仙魔大战呢?”“这件事情很简单,不过随心就好了。”宝珠眨了眨眼睛,“虽然的确是因为宿炳的掺和才会让你们两个因缘际会的重生重逢,可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们任何人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因为神仙的插手而产生任何改变。你们只要彼此相爱,不管年龄身份不管身处何方,都是相爱的。这就像是珍娘和崇光将军一样,即便他们褪去了神格,只是一介凡人,可该相爱的人兜兜转转依旧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