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他微蹙着眉,状若无事折回衣柜跟前:“半个小时后有手术。”“……你别把自己搞残废了,”知道他的性子,不知想起什么,贺闻初笑容愉悦,“正好我有空,可以送你去骨外科。”闻言,顾清辞打开衣柜柜门的动作一顿。“简夏今天轮休,”秒懂他的意思,顾清辞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去也没用。”整个附一院谁不知,市局那位鼎鼎有名的新晋刑警队长,只要一下班,就隔三差五往附一院骨外科跑。这种八卦,一向不问世事的顾清辞想不知道都难。心思被拆穿,贺闻初丝毫不以为耻。“看来你的确没什么问题,”他垂眸,瞥了眼腕表,站直腰背道,“那行,你先手术。”顾清辞:“……”“顾医生,要不还是让许医生代你,”贺闻初刚走,林澄犹豫着,“你这伤必须得及时处理。”“老大你别逞强,”言预顿了一下,表情有些愤懑:“……何女士也没缴费,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何况何女士的儿子,还对顾清辞蓄意报复。这种气,搁谁谁能受得住?“许教授在监考,”他的表情依旧很从容,取出文件道:“会诊是我做的,何女士的情况不能耽误。”他看向言预:“他们不同。”何俐畜生不如,完全不顾母亲的性命,大闹医院讹钱,自然有警察管束。但何女士很无辜,年近八十脑瘫发作,如果不是邻居发现,什么时候去世都没人知道。对视间,言预和谢珣秒懂他没说出来的意思。两人动了动唇,没有再阻拦。学医先学德。老大不仅业务能力出众,而且从医的品格,向来恩怨分明、没有半点私心。这样年轻有为、而且一片赤忱的良医,难怪许哥会放心让他们跟着。—不记得怎么从护士台回到他的办公室,江听雾全程都放空着思绪。“澄姐,学长,”她看了眼面色关切的两人,温声道:“你们先去忙吧。”“我在这等等,”她语调微顿,唇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等他手术完。”“好,”宁延还想再说什么,被林澄一把拉住:“听雾,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说一声。”“我会的,”江听雾乖巧点头:“谢谢你们。”很快,偌大的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鬼使神差的,她起身走近衣柜。刚打开,伴随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件来不及清洗的白大褂,直愣愣出现在视野里。左肩那里,约摸有巴掌大的血迹,顺针脚边缘四散开来。他的白大褂底下,惯常套着一件干净的雪色衬衣。记得顾岁欢说,因为元秋锦高龄生产,所以顾清辞生下来体弱多病。为了强筋健骨,由老太爷决定,让他跟着顾清桉,从六岁一直长到十六岁。期间,他不仅没落下课业,还学了擒拿和格斗术,按理来说,普通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但那种情况下,他仍旧肩头渗血。江听雾简直不敢想象,那个闹事的人渣到底下了多狠毒的手。要不是贺闻初及时赶来,她都想一把椅子让那个人渣百倍偿还。回想这段时间,顾清辞为了学术研究,基本过得都是阴间生活。有传闻说,顾家高高在上的三公子,就算当了医生,在医院这种别样的“销金窟”,根本体会不到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一场手术下来,少说也能赚大几万。对于那些交不起手术费的,他只会冷眼旁观。但江听雾知道,她认识的这个顾医生到底有多善良。一些出不起治疗费的老弱孤残,如果申请不到医院的补助金,很多时候会自掏腰包。他的年薪看似七位数起步,但经手的神外手术,大多十万起步。要不是他在新创集团占据股份,就那点薪资,根本不够折腾。尽管这样,还有何俐这种张口就讹钱的人渣。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顾清辞垫付,也只是医者仁心。偏偏有人理所应当,甚至脸大如盆觉得他就应该出钱。江听雾忽然有些无力感。她很想自私一点,让顾清辞公事公办,最好别待在医院。免得身心受损,还好心没好报。然而她坐在熟悉的办公椅上,根本没办法这么要求他。她很清楚,不管她要求什么,顾清辞都会无条件答应。只是这样,根本不是顾清辞想要的。想到这,她的目光就像慢镜头,一一掠过桌面摆放整齐的书籍。一些神经学科专业书目,她勉强只认识书名。鬼使神差的,她的注意力,被最右边的笔记本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