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驴脸不放手,强调说,“你看她的上半张脸,你看她的眼睛!”
正好科长背着手从走廊路过,看到他的两个手下,也不动声色探着脑袋看了一眼。
别说,这一眼看过去,他也觉得挺眼熟。
他严肃地“嗯”了一声,皱着眉开口:“这不是那个、那个、谭……”
看着科长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驴脸马上配合,大力点头:“对,就是她!”
……
路边,谭芷戴了副银边眼镜站在伞下,即使现在暴雨倾盆、她的半个肩头已经被雨打湿,她的姿态依旧完美得无法挑剔,妆容精致无瑕,一套昂贵的西装笔挺服帖地穿在身上,连两只挽起的袖口都没有丝毫的褶皱,隐隐带着种令人高不可攀的冰冷的距离感。
看着熊小时狼狈不堪的样子,她皱起眉:“怎么又在哭?”
熊小时意识到她又哭了,赶紧一吸鼻子,胡乱把眼泪抹干净。
但她抹着眼泪,对上谭芷的眼睛,却第一次没有马上躲闪得把视线移开。
她抿抿嘴唇,问她:“当年,你把小爷爷是主犯的证据交上去,你后悔过吗?”
谭芷看了看她,转过身:“跟我来。”
谭芷的办公室在泰格律所的高层,有独立的休息室。
她拿出新的毛巾给她擦头发,又从衣柜找了套宽松的运动服让她换上,态度十分自在。
熊小时默默接受着她的安排,努力掩饰起自己的局促。
看熊小时收拾好,谭芷倒了杯热的蜂蜜水,放到熊小时面前的茶几上:“当年那个案子,你听说了多少?”
“只听说了大概。”
毕竟事情涉及其中的人是她的妈妈,其他亲人即使谈起来,多少也会记得避着她。
但就是因为他们对她特殊的态度,熊小时对这件事反而更加敏感、更加关注。
谭芷撩了撩头发,坐到她的对面。
年近五十的人,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被时光侵蚀的痕迹,时光留下的,只有她一举一动间成熟优雅的韵味。
“那个案子,并不是什么要命的大案,只是一个诈骗案,涉案的也只有两个人,所以到最后,案子唯一的争执点,就是主犯到底是谁,是我的当事人崔先生,还是你的小爷爷熊敬声。当时两方说法不一,如果双方都按自己的说法坚持下去,由于证据不足,最后判决下来,无非是各打五十大板,刑罚相同。但那个时候,我找到了熊敬声才是主谋的证据,所以我提交了证据,最终,熊敬声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崔先生被判三年。”
“你问我有没有后悔?”
谭芷从容坦荡:“我一没有伪造证据、说出的是事实,二维护了我当事人的利益、履行了我作为辩护律师的职责。既然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为什么要后悔?”
看着熊小时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的眼睛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温情。
“其实,那个案子,就算我没有提交最后的那份证据,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爸那边的亲戚不会因为我的无情而对我冷眼相看,我的当事人也会因为他没有被判成主犯而感激我,皆大欢喜。这一点,在我做出选择前,我就很清楚了,但我还是交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