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的!下毒杀人都是我干的!”婆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如同失去理智一般地发狂,冲着锦鸢扑去:“我恨不能早点杀了你——已解我心头之恨!”轻风一脚踢中婆子的膝弯。婆子膝盖吃痛直接跪倒,狼狈不堪地倒在锦氏面前,手指将要触碰到锦氏的脚尖。锦氏垂首,眼神剧烈地晃颤,看着自小养她长大的婆子这般被人踢踹在地,几乎要忍不住上前想将她扶起。却偏还要在这些人面前遮掩住自己的情绪。姚嬷嬷将锦鸢护在身后。竹摇忽然厉声质问:“你胡说!!一个婆子手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银子去雇佣盗匪杀了石榴她们?!还能这么天衣无缝地瞒过你主子的眼睛!难道她是个眼瞎的!”婆子撑起胳膊,怒目而视:“谁给姑娘的脸来议论侧妃的不是!死的不过是一个贱婢——”“大家都是当奴才的!都是妈生爹养的!谁比谁高贵哪里去!你再敢说石榴一句试试看!”竹摇指着她怒吼,呲目欲裂,胸口急促喘息。姚嬷嬷心疼石榴,可更心疼眼前的竹摇。“姑娘,不值当为这种人动怒。”婆子见状轻蔑一笑,张口还要说话,像是要把自己的恶名做定,而在她开口前,锦鸢视线冷冷扫去。“你闭嘴!”女子本柔,此时每个字却掷地有声。眉眼冷冽竟也有几分震慑的威严。她扬起下颚,道:“你口口声声说憎恨我母亲的母亲,甚至因为这份恨意,才要杀了我们一家三口人!我问你一句——你当时也在锦府,为何不在那时候杀了她、杀了我母亲?!反而忍到我母亲被锦家赶出去,忍到锦家将爹地、锦蝶认回去后,你忽然就忍不住了?明明都忍了那么多年,怎么偏偏到我们出现后就忍不住了!”她语速不慢、咬字清晰,视线咄咄逼人。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唇边染上讽刺的笑。不等婆子反驳,锦鸢又立刻看向锦氏,声线压低,哀怒难辨:“姨母怎么不说话?锦鸢说的有错么!”在这一刻,屋中所有人都看向锦鸢。谁也想不到,锦鸢已不再是当初受了委屈,只会隐忍、流泪的小丫鬟。虽然她仍不能抑制自己的伤心。可此时,她却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强大。连赵非荀看着她的视线也有了变化,是温柔是宠爱更是些骄傲。锦氏亦是对这样的锦鸢陌生。她已不能露出动摇。“她说的所有事情,我从不知——”“杀人的是姨母不知道?她可是买通了盗匪连杀了三个人!三条人命啊!好!就算是这婆子狠毒,杀了三个人能一点儿都不害怕,那下毒呢!”随着声声质问,锦鸢眼中的情绪隐隐已开始失控,她猛地一下抬手,指着袁大夫手里的瓷瓶,“她当着你的面换药,你也不知道吗——姨母!!”最后二字,她唤得凄厉。“我——”锦氏启唇,语气有了变化,眼底的情绪似有悲痛,复杂的让锦鸢如何都看不懂:“知道换药,而且是我命她换的——但是,那是因为姨母发现你在服用避子丸!小鸢,姨母这一辈子都是妾室、侧妃,旁人看着光鲜亮丽,可这些年其中的酸楚只有我知道!色衰而爱驰,姨母不希望你像姨母这样!有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今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锦氏越说越激动,言辞真切,一片拳拳之心,“姨母是一片苦心,才让人换了助孕的药,谁知道被人钻了空子!姨母拿你当亲生女儿疼,怎么舍得害你啊!”又是这些话……锦鸢听着入耳的这些话,看着眼前锦氏的眼泪。只觉得讽刺。
虚伪。她阖眼,不愿再看。赵非荀抬手下令:“来人,将这一对主仆统统拿下!”“是!”守在门外的府兵接二连三进入室内。锦氏指着府兵不令他们上前,声嘶力竭:“凶手已经招认!我乃是王府侧妃,大将军有什么资格捉拿我!”赵非荀收回手,慢条斯理整了下袖子,掀起眼睑,视线犀利如视肮脏之物,“按大夏律例,杀人者当诛。侧妃纵容身边奴才买通盗匪入室连杀两人,本将统管城羽营,此举已威胁京城安定,侧妃身为主子,当接受京兆府调查是否有庇护之责。”话音落,两个府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侧妃不配合传话,那就别怪我们秉公执法冒犯了!”“荒唐——滚开——你们谁敢碰我!!啊——”两个府兵闪至背后,一左一右钳住锦氏两条胳膊。婆子押送出屋。锦氏却谩骂出声,甚至以道义谴责锦鸢。姚嬷嬷将锦鸢搂在怀中,护住她的耳朵,“姑娘别听这些脏话!”直到被姚嬷嬷搂着,锦鸢才发现自己浑身冰凉。嬷嬷怀中有清爽的皂角香。令人安心。锦鸢闭着眼,抬手护住肚子。她只会有些伤心,又笑自己识人不清。除此之外,锦氏不值得她再掉一滴眼泪!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她等着锦氏主仆的报应!府兵强硬拉拽着锦氏,还未走到书房,门外传来一道慌乱的打斗声,听着已突围门外府兵——紧接着,语云斋大门从外被一脚踹开!有府兵狼狈不堪地滚进来报:“是、是——南定王爷带着人闯进来!属下们实在不是对手!”南定王……?!屋中众人反应各异。赵非荀轻轻皱眉,却并未太过诧异。“请王爷进来。”话音落,门外南定王粗犷的声音已然响起。“不必请了!本王自己进来了!”南定王一身武将打扮,行走间虎虎生风,抬手一掀衣袍跨步入屋,眨眼间已经走到屋中,向赵非荀抱拳:“赵大将军可别怪本王无礼!”今日赵非荀既然要瓮中捉鳖。锦氏是南定王侧妃。而在锦氏从王府离开后,他派了人告知南定王,也算是尽了同僚的情分。当朝两位手握军权的武将相对而立。气势迥异,一时难分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