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松明出生于农村,家里就他一个孩子,虽然经济条件不好,父母竭尽全力供他读书出来。他也一直非常孝顺、上进。从湘城某医科大学本科毕业后,叶松明想要考研到更好的学校去,一边备考,一边在孙远安的诊所打工,积累临床经验。结果连续两年考研失败。叶松明在诊所干了两年半,在2017年7月,他离开湘城,回了老家。叶松明不再提考研的事,过了几个月,筹钱去县城开了个小诊所。5年后,叶松明的诊所已经上了正轨,除了他,还招了两个医生坐诊,营收稳定,口碑很好。他还把父母接去县城居住。直至2年前,他深夜开车上高速,遇到疲劳驾驶的大货车司机,车祸身亡。父母伤心欲绝,关闭诊所,房子退租,回到老家居住。抵达叶松明的老家前,陈浦与当地警方核实,叶松明的死没有蹊跷,就是一场意外。肇事司机身家清白,也是河南本地人,连续驾驶十个小时,一个打盹儿,断送了一条人命,司机自己也受了重伤,悔恨不已。陈浦和李轻鹞下火车后,当地的警察开车,带他们到镇上叶松明的老家。路比较难走,到了一个土坡下,车就开不过去了,只能步行。到处都是起伏不平的黄土路,据两个警察说,现在留在村里的人不多了,这里不仅交通不便,条件也比较艰苦。所以叶松明能从山沟沟考出去读大学,又英年早逝,留下一对孤老,还挺令人唏嘘的。他们到了叶家的院子外,警察喊了一声,里头就有人应声。两个老人接待了他们。叶家就三间红砖房,一间客厅,两间卧室。一行人在简陋老旧的客厅坐定,叶母给他们端来茶,叶父分烟,但是警察们都客气推脱了。两个老人虽然客气,但都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他们其实也只有五十几岁,看着却像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精气神仿佛早就被抽了个干净。当地警察介绍了陈浦二人的来意,说叶松明曾经工作的诊所,有一些病人资料可能和案情有关,所以想来这里找找线索。两个老人不置可否。这时,自然又该深受中老年人喜爱的乖巧姑娘李轻鹞出场了。陈浦瞟她一眼,她心领神会地开口:“叔叔阿姨,我们连夜从湘城坐火车过来的,听说你们正好在家,一下车就赶过来,来得突然,给你们添麻烦了。”两个老人忙说没事,说警察同志才是辛苦了。“那咱们就随便聊聊。对了,当年叶松明从湘城回来,你们觉得他心情怎么样啊?”两个老人都怔愣了一下。李轻鹞立刻知道有戏。叶母抹了一下眼泪,说:“我记得很清楚,松明刚回来的几个月,挺消沉的,整天闷闷不乐,肯定是在外头遇到什么坎儿了。但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遇到难处,也不会跟父母开口。”“谁说不是呢,说实话,我和他当年年龄差不多,工作遇到什么难处,也不能给爸妈说。阿姨,叶松明不说,是怕你们担心,这是孝顺。不过……你们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吗?”李轻鹞几句话就说得两个老人心中熨帖,再看她和陈浦,就不仅仅是警察,还是和儿子相仿的年轻人。
叶父露出犹豫神色,但想到人都死了,没什么不可说的,他说:“其实那时候,我们怀疑……他根本没进诊所工作,而是被人骗进了传销诈骗集团。”“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叶父忆起了七年前的一个夜晚。叶松明回家不到一个月,那天晚上,叶父弄了一盘花生米,一盘毛豆,喝着小酒看电视。他妈出门走亲戚了。那段时间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叶松明,出来上厕所,叶父就喊他:“过来,陪老子喝两杯。”叶松明默默走过去,先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叶父知道儿子最近心里不痛快,也不劝他少喝,又问:“真不考研了啊?”“不考了。”“都考了两年,放弃多可惜,你就在家安心准备,我和你妈供得起。”叶松明摇头,苦笑着说:“没那个心气了,呵呵,百无一用是书生。”后来叶父就说,儿子,到底遇到了什么坎儿,虽然爸妈没本事帮你解决,可说出来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好。那时候的叶松明又低头笑了,叶父形容不来那是个什么样的笑容,只是能清楚感觉到,儿子虽然在笑,却显得特别特别难过。他说,爸,我帮着别人,做了很不好的事,而且还不止一件。一开始,我以为后果没那么严重,只是正常灰色地带的事,谁都会做。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事,很可能害了无辜的人一辈子。可我……偏偏不能开口,把这些事说出来。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太没用了?……李轻鹞又问:“叶叔叔,叶松明还有哪些物品,我们能看一下吗?”她都没用“遗物”二字,免得老人伤心。叶父打开另一间紧闭的房门,说:“他的东西都在里头,你们随便看。”李轻鹞和陈浦一走进去,首先看到的是墙上的七八面锦旗,写着“妙手仁心”、“悬壶济世”等等,落款都是病人的名字。叶父红着眼说:“我们家松明,从小就不是顶聪明的孩子。但是他能吃得苦,勤学好问,心地善良着呢。他对我说,爸,我的资历浅,医术不高明,但我只要用心对待每一个患者,就一定能把诊所搞好。那面锦旗,是一个老太太,发烧了,但自己觉得还挺精神的,没当回事,来诊所就让开点药。松明负责啊,非要给人测血氧血压血糖,结果一测,血氧只有七十几了。老太太还不懂,不肯去医院,松明最后抢了老人家手机联系家属,让送医院。人一到医院就进了抢救室。老太太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这面锦旗,就是老太太的女儿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