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看着我,山底下是蜿蜒漫向远处的路灯,万家亮起来的灯火,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散,脸上也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真好啊。”也不知道是在说这个完美的大结局,还是说其他别的事物。末了,他又补上了一句:“踟蹰森小姐真敏锐。”夏油杰什么都好,就是容易东想西想,而且还喜欢说一些不合时宜的夸奖。我从小到大都是亲族口中最不会察言观色的那个人。不过比起感叹人生的无常,更要紧的还是先拜托夏油杰拯救我于目前的困境。两个小女孩明显充满着对大人们的不信任,恐怕不适合送去福利机构,只能替他们申请补助,让她们俩姐妹能够好好生活。而我无法胜任临时监护人的职责,我乃鬼族,山姥切国广也是非人之物,这样的环境对于三观没有完全树立的小女孩绝对不是什么优选。即使是家里的夏目,也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孩子。所以引导两个小女孩走出阴影这个重担不得不落在年仅十七的夏油杰身上。收假以后,夏油杰向自己的同学们介绍了美美子和菜菜子。他说:“是的,我和踟蹰森小姐决定一起照顾这两个孩子。”五条悟顿时头顶冒出三个问号。???谢谢,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羡慕谁。十二趋利避害是自然界中生物普遍都具有的本能,而小孩子这方面的感受又通常格外的敏锐。自从我们将美美子和菜菜子从那个连地图上都不见得被标记的山村里带出来以后,两个孩子骤然换到了新的环境,周围一下子全是不认识的新面孔,可会出现一些不适应的状况。美美子和菜菜子可能第一眼开始就凭借着直觉,体悟到了某些人除脸之外一无是处的本质,而五六岁又正好是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年纪,下意识地就体现出了远离的态度。前前后后交代了这么多就是,平时里两姐妹和其他人接触的时候又可爱又有礼貌,但是似乎就是有点那么不喜欢五条悟。也不是特意孤立什么的,就是每回五条悟凑过来的时候,美美子脸上的笑稍微淡了那么一点,菜菜子并不是像刚才那么喜欢说话了一点,根据情况可能会酌情轻轻拉一拉旁边大人的衣角,除此之外就没了什么格外的体现。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一个人在社交中对待不同的人态度当然不会完全一样。就像她们尽管很信赖我,但是至今对我也有些害怕,而平时最喜欢的大人,就要数夏油杰一个人。这其中的差别在于日常生活中,两个人很少向我体现出任性一面,譬如撒娇说要干什么做什么,但夏油杰就不一样了。如果他有什么安排,譬如说不准吃太多零食,晚上八点必须睡什么的,菜菜子甚至会跳出来抗议,跟他谈判或者讲条件。
在游乐园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这个男子高中生在两个小女孩的攻势下带上粉色米奇发箍,并且已经能够想象日后他坐在沙发上,任由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个人给他扎小辫的画面了。夏油杰,一个一夜之间在我心中比产屋敷耀哉先生更加胜任男妈妈一职的当代男青年。谁看了不直呼一声上流。虽然说双子可能不太喜欢五条悟,但毕竟她们俩是被人伤害过的小孩子,当然也知道被人伤害的痛苦,绝对做不出来故意针对别人的行为。换做其他人面对这种事情,肯定是感叹一声自己没有小孩缘然后了事,等到暗地里照照镜子抚着自己脸,怀疑自己究竟哪里长得太凶没有亲和力。不过五条悟就不一样了,这个人从来都不反省自己,甚至有时候还要反过来指责他人。所以他把这件事归根结底于我和夏油杰喜欢背着他偷偷讲他的坏话,因为次数太多了让菜菜子和美美子耳濡目染对他形成了偏见。五条悟这种结论真是大错特错,并且还带有一点自恋的因素在里面。因为无论是夏油杰和我在一起,还是家入硝子和我在一起,或者我们三个人在一起,除非他打电话过来催自己同学回去时顺道给他带吃的,大家通常都是不会想起他的。不过五条悟才不会管这些,他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幼稚鬼。没过多久他发现有时候几乎插入不了我们之间的儿童心理与健康之类的话题,不知道从哪里自己也整了两个小孩,还耀武扬威地在他做任务的时候,把那个有咒术师天赋的小孩带给过来给大家看。他说这是他为了改变腐朽的咒术界专门寻找的好苗子,但是我们私底下都知道是他被禅院家坑了10个亿买回来的。才感慨完新时代没有搞人贩子的买卖了没几天,这个充满各种封建残余的咒术界又给我整了这出新活。五条悟可以叫咒术界的高层作老古董,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才是明治时期出生,活在大正年间的老古董,可惜这些年纪只有我一半多的家伙还没有我开明。五条悟找回来的这姐弟也是老熟人了。因为我买多了高级猫粮却没想到家里的胖猫只吃人的食物,养成了吃完饭就出门散步顺便喂喂路边看到的野猫的习惯。埼玉市浦和区的野猫都很亲人,还是在那里有一个可爱的刺猬头小男孩提出我给我家猫绝育的建议,才控制住它每天晚上糟蹋冰箱的猖獗行径。我看见那个站在五条悟旁边一脸冷淡的男孩,小学生的小黄帽子几乎把他翘起来出挑的刺猬尖压下去一大半,再联系五条悟介绍他说所说“这位是伏黑惠君!”的话,根据父子俩七八成相像的脸蛋,推出这是熟人的孩子其实也不难。尤其是剩下这两三成不像中,还是去掉了发型成分的不像。一个下垂,一个上竖,如果这还是伏黑甚尔做了形象管理,专门把头发拉直的结果的话,那么伏黑惠的妈妈可以去和历代炼狱夫人一起竞争,育儿毫无参与感1。道理我都懂,可是咱们做监护人也得讲究基本法。我非常确定我当时没有下重手自己把伏黑甚尔打死,虽然他没收到盘星教打来的尾款,但是现在依旧活蹦乱跳过得滋润的很,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在夜店跟富婆搭讪要联系方式。这没道理未成年人的父亲健在,孩子就被别人收养了吧。我趁机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对五条悟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五条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伏黑甚尔输给我以后,自己说随我处置的。”我才知道星浆体事件告终后,闲下来的五条悟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专门又去找伏黑甚尔打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