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它看见,那具毫无灵魂气息、已成空壳的异兽身躯上,赤蓝光芒交织。
那是一对眼眸,正面对它缓缓睁开。
异兽身上金黄的血液几近干枯,沐浴其中的干枯双臂却越陷越深,直到穿透血液下的皮肉,完全渗到骨子里。
仅仅是凝滞时间中的一瞬,阿泠的身躯已完全陷进、融入异兽中。随后,龙目怒睁,赤蓝双色交织在其瞳孔中,先前已完全失去生气、甚至连灵魂反应都全无的异兽再度爆发出不属于尘世的威严。
她睁眸,龙吟声随之奏响,就连头顶的岁月长河也随之震颤,泛起波涛。
正是在这声龙吟中,散于风中的金黄血液正在疯狂回流,仿佛是受到至高命令的召唤一般再度进入异兽的身躯。
扎进她躯体和残破灵魂里的猩红丝线亦崩溃消散,以巨龟为中心在天地间肆虐的灵蕴旋涡也似是为龙吟所惧,竟欲向四周逃窜。
怒容面具感觉到了不对,它想收回散出去的猩红丝线,却发现那些弥布天地的丝线已然完全不听从他的感召。
它下意识想要回退,但却发现巨龟身躯亦完全不听使唤,低头一看,那宛如山岳般的身躯竟在颤抖。
这时它才恍然,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地自语道:“他在害怕?不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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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害怕?”
是然。
无法言语的威严如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过来,它猛然抬头,只见岁月长河之下、沐浴黄金鲜血的异兽头顶,一株三色古树悍然而立,似有擎天立地之威。
古树的根盘根错节,它立在空中,千丝根节轻柔似爱人的手指般抚上异兽身躯,又好似把她当作存立的土壤深深扎根其身。
一只手臂极其怪异地从龙首脖颈处伸出,这只手臂沾染金黄的鲜血,向后扭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死死抓住了古树的根节。
随后,另一只手臂亦从龙首的另一侧生出,与方才生出的那只手臂一齐呈了环抱之势将古树抓住。
这两只手在把古树往异兽身子里拽,而那棵擎天撼地的古树竟然就极其轻松地被拉扯进了异兽背上,与她身躯合为了一体。
岁月长河在上,它同属两方,意味着时间在此不再流动,异兽驮树的这一幕虽在怒容面具看来极其缓慢,却又似无法捕捉的一瞬,同时也像是无尽的永恒。
它眼睁睁看见异兽驮住了古树,龙首又忽然间向一侧偏移——那看起来像是折断脖颈的动作,而后从“断裂”之处,一颗同龙首同样大小的人头沐浴黄金鲜血、破开其骨血钻出。
这人首上竟有三面,三对异瞳以及其他属于人类的五官毫无规则地胡乱生长,这等诡谲不会让怒容面具动容,但唯一让它触动的,是那三对异瞳中迸射出的杀意。
它不害怕,但它融合的这具巨龟身躯却丝毫不受控制地颤抖。这具躯体依然在遵从生灵的本能,在畏惧位格远超于它自身的存在。
猩红的丝线再度爆开,怒容面具不会单纯眼睁睁看着事态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但,纵使它一击耗去千年灵蕴,号令丝线试图吞噬并毁灭接触到的一切,却依然无法改变异兽正在汇聚灵蕴、身躯逐渐胀大的事实。
那些企图接近异兽的一切灵蕴和丝线,都在其目光所及之处消亡。这一幕也正好昭示她眼中所蕴含的赤光究竟代表着什么——
并非浓烈杀意,而是纯粹的毁灭,是足够让一切自行崩散的“命令”。
这即可称“刹那”又可称“永恒”的时间里,沐浴黄金鲜血的异兽已头顶血肉之天、脚踩灰暗之地。
就连凝滞不前的岁月长河,都好似完全拜服那股弥漫天地的威严,向异兽自行流淌而去,如同飘带一般环绕在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