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信你一次》
文折柏
七月初,正是宣宁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楼房外,槐树上蝉鸣不绝,声音响彻天际,大有与天争辉,誓不罢休之意。
将最后一袋十八籽手串装进书包,江以宁从二楼下来,出了门。
路边的野蔷薇生命力顽强,即使被偌大的日头晒着也依旧开得热烈。
路过小县城那棵历经百年的老榕树。
树荫底下是一群聚在一起纳凉的阿婆。
阿婆们摇着手边的蒲扇,风就扑在各色棉麻绸缎的大花上,坐在藤椅上,聊着天。
见她背着书包,热情对她说:“宁妹儿,今天又出门摆摊啊。”
江以宁简单应了声后,继续往前走。
见人走了,原地的阿婆们立马变了脸色,八卦中心立刻从隔壁村还在打光棍的周家儿子变成了她。
“宁妹儿脾气真是太差了。就她这种性格,我看以后谁要她。”
“可不是,你看王家那个女儿一直没嫁出去,还不是因为脾气差。”
“人家有本事,市状元勒,都上电视了,那会看得起我们这种没文化的老婆子。”
“什么市状元,要我说,就是丧门星,当初江荣成和惠英过不下去至少有一半原因都出在她身上,而且……”
这样暗含讥讽夹杂着贬低的话,江以宁从小听到大,本来忍忍也能过去,但——
她继续往前走的脚步一顿,转身回来,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陈奶奶,听说您儿子那方面有问题,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我同学妈妈是男科大夫,治男性不育的专家,您看需不需要我推荐一下。”
眼见陈奶奶的脸色越来越黑,江以宁熟视无睹,继续体己的‘关心’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万一您儿媳反应过来,要和您儿子离婚,您和您儿子晚年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那就真惨了。”
陈阿婆,也就是刚刚说她丧门星的人,此刻牙都要咬碎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在这里胡说什么!”
陈阿婆的声音陡然增大,嘴像连珠炮似的,一刻不停的数落她。
江以宁倒是无所谓。一般的话还真对她产生不了什么杀伤力。
她站着原地,饶有兴致的看着陈阿婆骂人。与此同时,她的表演也没停下。
江以宁眼里都是怜悯和同情,惋惜的摇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似是真为她考虑,感慨道:“唉,您以后怎么办啊。”
这惋惜声不大不小。
刚好够周围纳凉的阿婆们能听见。闻言,都对陈阿婆投去同情又八卦的目光。
有个别阿婆好心在旁边劝她:“菊秀啊,要不然就让你儿子去看看,也不吃亏。”
“放屁,我儿子身体好得很!”陈阿婆脸色是被人拆穿的铁青,她忙于挽回儿子的声誉,将脏水泼出去,“都是我媳妇的问题,问题全出在她身上……”
现场又是一阵吵吵嚷嚷,兵荒马乱的。
期间还不断夹杂着对她的辱骂,以至于,江以宁被迫在那儿站了一阵,欣赏陈阿婆的破防演出。
结果就是。
等江以宁到祖庙街的时候,整体街已经没她摆摊的地方了。
祖庙街,宣宁有名的游客一条街,本地人基本不会去,外地人去的第一站。并且,随着这几年旅游专线开通,旅游大巴直接把人拉到祖庙街,祖庙街的人气就更旺了。
整条街上全是小摊小贩,连街门口都挤着不少人,卖吃的,卖玩的,卖用的,卖特产的……
属实是应有尽有。
江以宁看着熙攘的人群,环视四周,最终选定了摆摊地点——离街口不远处的一颗樟树下。
香樟枝叶茂密,将正烈的日头遮了个七七八八,只有少部分阳光从叶下透出来,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驳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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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祖庙街快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携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本站为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