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鸣
今天天气格外阴沉,下了半夜的雨,地面都是泥泞的水渍,空气黏腻又潮湿。
陆安棠裹着厚重的黑色牛仔外套,来不及去任何地方,从机场出来,就激动又惴惴不安地直奔宴怀洲跟她约定的地点。
直到现在,重新踏入这片故土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一而再再而三地掏出手机,反复地看那条匿名短信,虽未署名,但那人的手机号她早已烂熟于心。
【陆安棠,回国吧。】
言简意赅,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却让她不顾一切,连夜买了机票,不远万里赶回来。
犹如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她自动忽视了所有,背后的意图,潜在的不安,还有那些不齿的照片……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宴怀洲让她回来,说明对她心软了,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她做的所有错事,她都可以亲自向他解释,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她还有机会!
陆安棠想到此处,心跳越来越快,恨不得立马飞奔到他面前。
明嘉这会儿已经放暑假了,校园一片静谧。陆安棠从荒无人烟的北门进去,一抬头就看到了那栋到现在还未竣工的废弃实验楼,有些画面窜入脑海,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虽不明白宴怀洲为何把见面地点约在这里,但她克服恐惧,小跑着奔上了顶楼天台。
随着她推门的动作,发出‘吱呀’一声闷响,门框上的雨珠簌簌滚落。
陆安棠看到数米远的那抹黑影时,眼眶倏地红了。
少年一身黑衣,背对着她,站在天台边,身姿挺拔,衣襟沾雨,仿佛已经等了许久。
陆安棠将外套的帽子摘下,一步一步走过去,六年光阴,两千多个日夜,从未停止的喜欢。
辗转不得,刻骨铭心,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少年。
此刻就站在风雨中,静静地等她。
“……宴怀洲。”她颤抖着唤他。
那抹黑影缓缓转过身,锋利的眉骨,深邃的眼眸,一如往昔,只是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凉薄冷淡,似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摁灭手中的烟,径直越过她,走向门口,弯腰拎起旁边的一条铁链,穿过生锈的门栓,慢条斯理地缠绕了几圈。
陆安棠看到他的动作,瞠目结舌。
“……宴怀洲?你要干什么?”
宴怀洲用铁链锁紧门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才转过身,重新走到陆安棠面前,没有多余的一眼放到她身上,上来就一把拽过她的外套帽子,动作粗暴地把她拎到天台最边缘。
陆安棠脖子被勒得发紧,呼吸不上来,整张脸都憋红了,她拽着自己的领子,徒劳地挣扎了几下,然而根本抵不过宴怀洲的力气。
就在她后背猛地撞上坚硬的石墙时,一阵刺骨的闷疼传来,宴怀洲猛地将她转过身来,使劲摁着她的脖子,往下抡。陆安棠半个身子都快凌空了,天台的风雨猛烈地刮过,伴随着宴怀洲彻骨寒戾的声音一同灌进陆安棠耳朵里——
“知道人从这跳下去,是什么感觉吗?”
陆安棠看着十数米的高度,想象着从这里掉下去粉身碎骨的画面,头皮一阵发麻,惊恐道:“我不知道!宴怀洲,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宴怀洲冷笑了一声,掌心力度加大,把她脑袋又往下摁了一寸,“陆安棠,你害了条人命,该不该血债血偿?”
陆安棠脑袋猛地炸裂,那刻意被她忽视遗忘的记忆窜入脑海。
“……温渺渺?”
陆安棠脸上青紫交加,空无一物的地面仿佛躺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突然睁开眼对着她笑。
陆安棠尖叫了一声,猛地闭上眼,嘴唇颤抖着,不住地喊温渺渺的名字。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她的!她自己有病,是她自己要跳楼的!不关我的事……”
宴怀洲听到她的话,瞬间暴怒,青筋凸起的手掌揪着陆安棠的头发把她扥下来,然后拽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往天台石墙上猛磕,咣咣的声响盖过了飞奔而至的脚步声。
“这是你欠她的十个巴掌。”
一下重比一下,一下比一下狠!
陆安棠额头生生被砸出一个血洞,汩汩的热血触目惊心的流了满脸,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瘫在地上,大脑一瞬间抽离了意识。
匆忙赶来的沈轻言,隔着门上玻璃看到里面场景的时候,呼吸一滞,随后哐哐砸门,怒吼道:“宴怀洲,开门!你他妈别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