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付氏想尽办法,都没从史贞娘身上弄出钱来,本来就着急,天天想着用什么法子让史贞娘把嫁妆交给她管着。
见史二太太来了,她就躲在外头偷听,先是听到史家出事,又听到史延贵可能会惦记史贞娘的东西,以及自己住的宅子竟然不是史贞娘名下的,已经是火大了。
等到史二太太提出要帮着史贞娘管嫁妆的时候,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如今梁家全靠着史贞娘的钱养活着,要是她把东西都给了娘家的人,梁家人要怎么过?
再说史贞娘嫁到了梁家就是梁家的人,她的嫁妆自然也都是梁家的!
想到这里,梁付氏越发挺直了腰板。
“臭不要脸的婆娘,还敢惦记我家的东西?我家人还没死绝呢!我家的东西还轮不到史家来管!再说了,女儿都出嫁了,你还跑到婆家来指手画脚,你以为这是你们史家啊?你自己不想一心一意跟你相公过日子,难不成是在外面养汉子了?你自己养汉,还来挑拨我儿子和儿媳妇?做你娘的美梦!”
史二太太和史贞娘猝不及防,听到梁付氏的污言秽语,史贞娘吓得直哆嗦,赶紧站起身来,含着眼泪一句话也不敢说。
史二太太则先是惊讶,随即便是恼怒。
她可不是史贞娘,由着这泼妇骂人却不敢还嘴。
“亲家太太只怕是糊涂了,满嘴说的都是什么胡话?蔡妈妈,雷婆子,你们快扶她坐下,银钱快去请郎中!”
几个婆子会意,立刻拥进来将梁付氏团团围住。
屋里屋外都是史家的人,梁付氏就算再想胡搅蛮缠,也使不出力气来,唯有高声痛骂。
“真是没了天理了!你女儿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她的东西就是我家的东西!还说什么要帮你女儿管嫁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梁家的人还没死呢,轮不着你个史家的婆娘来管梁家的财物!”
“你们史家被衙门抄了,那是你们活该!还想用我儿媳妇的嫁妆去填窟窿,你做梦吧你!”
“你们一群蠢婆子,谁敢碰我?我儿子可是秀才,你们敢欺负老娘,老娘让我儿子去告官,把你们统统拉去衙门里打板子!”
她不提这事还罢了,提起梁坤,史二太太越发怒不可遏。
“你还有脸提你儿子,要不是梁坤非要纳武家那姑娘为妾,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何至于连累我们史家!我家贞娘不计前嫌,还肯嫁过来,那是你家的福气!”
“你儿子得罪了学官,全南城谁不知道?以后别说考举人考进士,他那秀才名头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准了,你还以为你那宝贝儿子将来有什么前程呢?还敢拿衙门来压我,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他病了这些时日,只怕还要三两年才能养好,如今急慌慌娶了我女儿进门,叫她守活寡不成?”
史二太太憋了许久的怒气,这会儿一股脑发泄出来。
当时梁坤说什么武梅娘退了亲,以后怕是要闹起来,不如弄到家里做个小妾,这样就不用担心她在外头败坏梁坤的名声,甜言蜜语哄着史贞娘,让史家借着丢嫁妆的由头,叫官差去查梅源记。
结果呢,梅源记什么事都没有,梁坤也不过被学官打了几下,史家却因此惹来了顾南箫,连自己家都被抄了。
之前怕史贞娘被退亲,如今史贞娘已经嫁了进来,梁家又坏了名声,还得借住在史家的宅子里,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史贞娘怕担上忤逆公婆的名声,不敢反抗,她史二太太还不能替女儿出头了吗?
梁付氏没想到一向性子温吞的史二太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又是惊又是怒,气得直跳脚。
“你敢咒我儿子?老娘撕了你的嘴!”
蔡妈妈等人岂是吃干饭的,闻言越发紧紧拉住了她,梁付氏暴跳如雷,却怎么也挣不开几个人的拉扯。
“你们这些没廉耻的东西,我要让我儿子休了你女儿!”
史贞娘吓得脸色煞白,求助地看向史二太太。
史二太太摸了摸鬓边的头发,冷笑道:“休就休!不过你们别忘了,如今你们脚底下踩的是史家宅子的地,吃的用的都是史家的东西!你们要是敢休我女儿,就光着身子睡大街去吧!”
说完又转向史贞娘,放缓语气说道:“贞娘别怕,就算梁家真的休了你,你还有娘在呢!再说你玉姐姐已经被退了亲,家里多养你一个也不算什么!”
之前史二太太只怕史贞娘名声受损,如今史家已经被抄过家退过亲了,她还怕什么?大房和史延贵如果敢拿这件事说嘴,她就拿玉娘的事给他们堵回去!
她早就给史贞娘做好了打算,这些嫁妆省着些用,史贞娘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够用了,以后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史贞娘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又是完璧,还愁嫁不到好人家吗?
听史二太太这么说,梁付氏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之前史二太太只求史贞娘能顺利出嫁,什么都依着梁家,如今陡然撕破了脸,倒让梁付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史二太太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却一点都没错,梁坤如果真的休了史贞娘,他们一家三口能去哪里住呢?
想到被赶出三条胡同的狼狈情形,还有之前在狗尾胡同里过得辛苦又贫穷的生活,梁付氏的气焰不由得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