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登见到的,依旧是戴着苍白塑壳面具,四肢修长,气质清艳的青年,那就是丹拓的儿子。
除了丁伦,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刚回来的时候,寨子里没有人服他。
直到他单枪匹马征服了阿瑞寨的死对头,绵云村的头目,将那个手里养了十多个佣兵部队的老头子的头颅扔在杜登他们打牌的牌桌上。
鲜红的人血染红了牌桌,那一天,就连凶残可怕若杜登这样的亡命之徒,都不得不对他臣服。
“老板,抱歉,被江沉逃脱了,我们没想到他会跳湄公河,现在不知道死没死,没死的话,人不是在老挝,就是泰国。”
杜登瞧着那张毫无温度的冰冷塑壳面具,宛若真的是在面对一个阴郁森冷的幽灵,他害怕得后背冷汗直冒。
已经三十八岁的杜登此生双手沾满鲜血,穷凶极恶得不可饶恕,现在他面对这个沉默得根本不说话,甚至是不像是在呼吸的幽灵,像是迎来了一场罪恶审判。
沉默得慑人的审判者坐在碎花卧榻上,支起一支长腿,眼神酷寒似冰的睨着他。
身高一米九的壮汉浑身发抖,连说话都开始哆嗦,“老板,对,对不起,不要,不要怪我们,要是你早告诉我们江沉是卧底,那么我们肯定会防着他,不,其实我们一直都防着他,可是,那个晚上,我根本不知道他悄悄偷了我办公室的钥匙……”
“电脑密码呢?江沉是怎么知道的?”苍白塑壳面具下的声音低沉醇厚,是动听的那类,然而杜登却听得双股战战。
啪嗒一声,他无力的跪在地上。
“对不起,是我喝醉了,那两个妓。女趁我喝醉,使花招问我,我朦朦胧胧中就说了,我没想到她们事先被江沉收买了……”
杜登恐惧到哭出声来了,用膝盖跪着走路,来到青年脚下,给他磕头,求他饶恕。
然而,集团一把手从来不饶恕谁,甚至于他自己,他都不会饶恕。
他低哼了一声,一直把玩着白瓷茶盏的拇指跟食指忽然停顿,将那小玩意一扔,转而拾起身边另一个东西。
屋外电闪雷鸣,雨下得更大了,短暂一眨眼时间,杜登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杜登瞪大了双目,完全没有想到他的下场会是这样,他跟了丹拓二十多年,为集团卖了无数次的命,赚了数不清的钱,现在,他的结局竟然就是死在这里。
杜登知道,他的尸体会被丢进那条连着五个国家的河,里面每天都会出现很多尸体,根本没人在乎这些尸体来自哪里,是怎么死的。
杜登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已经说不出了。
冷眼旁观一个活人在他手里秒变成一具尸体,秦羡安把消音枪扔下,将面具摘掉,继续喝茶。
门外,丁伦的梵文经吟唱完了,迈步进来拖尸体走。他知道这种事一秒钟都不要耽搁,少爷怕脏,死人是最脏的。
走出房间之前,丁伦汇报说:“棉石县那边来了消息,那个姓伍的警察拿快递去化验了。”
秦羡安猜他肯定会这样做。
起码在他跟江沉成功联络之前,他会一直处于被动,秦羡安处于主动。
“雨什么时候停?”秦羡安问。
“少爷想出去找那个女医生?”丁伦问。
“我有些想她。”秦羡安说。
“少爷,她是那个伍警官的女朋友。他们准备抓住你之后就结婚。”丁伦难得的多嘴提醒主子,那是他不该迷恋的女人。
“是吗?”秦羡安用另外一个杯子倒茶喝,耸了耸肩,傲慢的冷声道,“那可能他们一辈子都结不了婚了。”
丁伦沉默,不再说什么,将杜登的尸体拉走。
他走到门口,秦羡安吩咐:“告诉老挝跟泰国两边的人,只要见到江沉,千万别留活口。”
“是。”丁伦答应。
*
温琰今天上夜班,还是跟傅晋升搭档。
晚上十点,他们接到急救报诊,在云城万丰街道的升北路中段有车祸发生。
有个年轻男子当街被撞断了腿,大幅度失血,需要120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