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而言,世间最复杂剪不断的是骨肉亲情,最简单的关系是银货两讫的交易关系。
所以她大把大把的金银扔出去,在后院养了一位美妾。
未曾想养了一个爱哭的小祖宗。
当着长公主的面说出的话是她的真心话,她纳妾纯粹为了享受,谁闲着没事给自己添麻烦?
只是……
若真心话惹得美人心绪低落,魏平奚陷入难言的纠结。
退回两个月遇到此事她会毫不犹豫地斩断这段关系,如今……
如今她确实贪恋郁枝的身子。
在最喜欢的阶段要她放开香软可口的美人,她不愿意。
她是花了银子,花了人情,立了口头契约的,没玩腻前凭什么就要放开?
她坐在那一动不动,眉毛拧着,漂亮的脸蛋儿添了两分愁。
郁枝一直在等她开口,等来等去只看到四小姐皱着两条眉头。
她不知说何是好,也跟着皱两条眉头。
魏平奚忽然道:“你哭丧小脸的样子真难看。”
郁枝听得心堵:“你也是。”
“……”
胆子还真不小。
她提议:“那不如来照照镜子,比一比谁更难看?”
“不比。”
“为何不比?”
郁枝看她艰难找话说的模样,心道:两辈子算起来她也是挺厉害一女的了,能令一向聪明的四小姐说出这般蠢话。
她弯了弯唇。
看她笑,魏平奚也禁不住翘起唇角。
“你笑什么?”郁枝问她。
四小姐收住笑:“年三十,只准你笑不准我笑了?”
“……我哪有那么霸道?”
“没有就好。”
等了一会,郁枝大概又懂了:她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魏平奚踌躇半晌,不自在道:“听见我那些话……伤心了?”
“没有。”
“骗人!”
郁枝眼睛迅速氤氲一层轻薄水雾:“没有骗人。”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
美人泪意一滞:“你怎么还自己找骂?”
四小姐喉咙一噎,好长时间没说话。
她自个生了会闷气,扭头看见她的宠妾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好似春天里提前凋谢的花儿,心尖倏然一疼,疼得莫名其妙又理所应当。
这种陌生的疼带着点酸,酸酸麻麻跟偷吃树上没长熟的青梅一样。
魏平奚捂着心口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还没想明白便见郁枝手指揪着衣角,泪无声落下来。
那股陌生的酸疼瞬息被熟悉的烦躁取代。
她喜欢她哭,却不喜她此刻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