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薄烟看了小辈一眼,忍着心头纠结网开一面:“跟我来罢。”
时隔几日终于再迈入这道门,季平奚心情极好,面上放晴:“多谢岳母!”
她喊“岳母”喊顺了嘴,从前是便宜岳母,现在是嘴硬心软的绝世好岳母,公主殿下巴巴跟着妇人进府。
柳薄烟如今双目复明一双眼看得清楚,起码殿下脸上的喜色不似作伪。
她终究不是那等心硬之人。
顾及对方公主之尊,整日杵在她的府门口简直不像话,街上人多眼杂,且不说旁的,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有的人为追回心爱的女人兴许忍得了强拆鸳鸯的岳母,不见得忍得了世人纷杂的眼光。
才几天功夫长阳公主‘以妾充妻’‘回心转意’的事迹传得人尽皆知,她能坚持到现在,柳薄烟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有几分满意的。
不愿女儿女婿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软下心肠放她进门。
哪怕当娘的再不愿意承认,她的枝枝到底做了殿下的女人,全身心恋慕云端上的金枝玉叶。
柳薄烟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怎么疼爱都不过分。
她无法令女儿改变心意对殿下忘情,唯一能做的便只剩下好好调教身份贵重的女婿。
太容易得来的往往不会珍惜,若奚奚吃不下这份苦,趁早死心,对枝枝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长痛不如短痛,早早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对谁都好。
进府的这段路柳薄烟一声不吭,季平奚老老实实当好小尾巴,没在意府里下人隐晦投来的视线,坦坦荡荡跟着岳母来到后厨。
“不会做菜,可会熬煮酸梅汤?”
“这个会。”季平奚神情腼腆地补充一句:“就是熬出来的不是很好喝。”
“……”
大实话招来岳母“要你何用”的一记刀眼。
季平奚也很无奈,她学琴棋书画、舞刀弄枪、经史子集,这些都学得好好的,哪料到有朝一日也会为人洗手作羹汤?
她十九年来进后厨的次数屈指可数,故而厨艺一道是她实打实的短板。
免得熬煮出来的东西拉低岳母对她的期待,她得丑话说在最前头。
柳薄烟几笔唰唰写好熬煮酸梅汤的方子,不愧是出身荆河柳,写了一笔娟秀好字。
“你按着这上面的步骤来。”
“是熬给枝枝喝的吗?”
“是。”柳薄烟与她坦言:“但我不会告诉她是你熬的。”
“那无妨,随岳母开心。”
方子看完一遍火速记下来,季平奚笑得很灿烂。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一副好气性,妇人抿唇:“生火会罢?”
“会!”
这话答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柳薄烟点头:“你先熬酸梅汤,熬好了我给枝枝端过去。”
“好嘞,岳母瞧好罢。”
夏日炎炎,来一碗冰镇酸梅汤既开胃又解暑。为喜欢的姑娘下厨,季平奚精神昂扬。
她一言一行委实不像个公主,平易近人,说起话来朴实地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不讲究那些没用的花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