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魔族的慕强远胜人类,尤其看重一对一的决斗。
他走了七年尸山血路,才勉强被这么多首领称一声“吾王”。可明日若输,就算不死,也永远没有能在深渊称王的一日了。
但是,魔王盼着这一天太久太久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场战斗才活到现在的。
所以昏耀自暴自弃地想,最差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回到七年前。他输得起。
他握着青铜弯刀,手指缓缓收紧。就一次,就胡闹这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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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这是一天里夜色最黑的时候。
皇宫内,艾登亲王正等得焦心。他不敢想象兰缪尔违心接受人们的祈祷时,内心会有多么煎熬。但这都是为了保卫王城的无奈之举,怎么能怪兄长呢?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宽慰兄长,不能让他心神不宁地与魔王决战……
兰缪尔就是在这时回到了皇宫,然后径直进了书房。
艾登闻讯急匆匆地赶来时,圣君正在亲手整理典籍。
他弯着腰,将一本本书册和笔记纸放进箱子,最后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枚羊皮卷轴,轻轻放在最上面。
听到门响,兰缪尔便缓慢地直起身,抬头笑道:&34;……艾登。≈3
4;
&34;你看到了吗……他们那样相信我,哭着为我祈祷。原来国君想要欺瞒民众……是这样简单的事啊。&34;
昏黄的灯光下,圣君的额上浮着细密的汗珠,嘴唇惨白到不见半点血色。
艾登大惊失色,快步冲过去:“兄长,你怎么了!?”他扶住兰缪尔的手臂,却更加心惊。那片肌肤冷得像冰,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得到!
&34;你……&34;
艾登完全吓懵了,正要喊医师,兰缪尔一把捂住他的嘴:“嘘。”连那掌心都是冰冷的。
艾登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兰缪尔低声说:“不要声张。我没有什么事,只是消耗了太多法力才有些反噬,缓一缓就好了。&34;
消耗法力!?
艾登瞪大了眼,怎么会消耗法力,今晚那么多子民的法力都汇聚到了圣君体内不是吗?
此时的兰缪尔,应当是整个王国里法力最为充沛的人才对!
他连忙用自己的法力探入兄长体内,这下倒抽一口冷气,眼前“嗡”地发黑。
&34;兄长!你——你根本没有接受信徒的法力!?&34;
“嘘。&34;兰缪尔淡淡地,再次将食指点在弟弟的唇上,&34;安静,听我说。”收回手的时候,圣君晃了一下神。
强行转移那么庞大的法力,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消耗。平常倒还不要紧,但对手若是那位魔王,恐怕……
兰缪尔涩然心想:如果昏耀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吧。
魔王对这场复仇的执念那么深。肯定期待着一场双方都拼尽全力的,酣畅淋漓的战斗。可自己,注定不能以最完美的状态赴约了。自己总是愧对那位魔王,一次又一次。
但,这也是他选择的路。
&34;听我说,&34;兰缪尔定了定神,他按住弟弟的肩膀,&34;对不起,艾登……我将成为罪人。&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