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平还是第一次干这么缺德又奇葩的事情,一时有些瞻前顾后。
薛景闲扶着他出去,边走边道:“大人放心,逸安不在乎旁人如何想,若真因区区名声就委屈自己一辈子,才是得不偿失,日子是自己的,与旁人何干?结果自己能承担,做便做了。”
“可你、你这……未免也太荒——”
薛景闲作揖,扬声道:“多谢张大人!改日定当领娇妻登门拜谢!”
张大人狠瞪了他一眼。
再过两个时辰都要天亮了。
彻底摆平了薛公子后,江熙沉点上凝神静气的沉水香,躺到床上,决定好好睡个舒服觉,脑海里却冒出了那个黑衣人,江熙沉闭了会儿眼,没什么睡意,复又睁开。
那人走之前很轻的笑了一声,他没听错,没有恶意,却的确是有点瞧不起他的笑。
居然瞧不起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多有钱?
不过他那身本事,瞧不起他也就勉强算了,自己不跟他计较。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武力,那人那般武艺,一身本事,不可能甘心为他效命,但和他合作几回倒是有可能的,毕竟正经人谁大半夜蒙面行事?
见不得人的勾当,刚好他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能一起干,事半功倍。
就是人海茫茫,不知道能否再遇到。
江熙沉翻了个身。
这么巧救了他,看他跳下来的方向,原先应当是在画舫楼,何许人?
那个时辰,画舫楼多得是客人,看跳下来的位置,多半是楼上,可楼上也那么多人……
江熙沉想得头痛,也不想了,这几天被薛公子搅得没太睡好,今日总是彻底安逸了,他拉了拉被子歇下。
一夜好眠。
以往要起来的时辰,他仍睡意朦胧,外头袁保却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江熙沉蓦地睁眼,惊坐起,扯开账幔:“怎么了?”
袁保道:“都察院集体弹劾薛景闲!”
江熙沉还以为是听错了,过了几秒见袁保神色无比认真,才震惊道:“……他不是没功名也没爵位?”
“是啊,见了鬼了!真弹劾!”
江熙沉稳下心神,赶忙起身下榻,边穿靴子边道:“弹劾什么?”
“弹劾他不知检点,公然上青楼,败坏京城风气,差不多是这意思,”袁保念过书,但无奈脑子笨,奏折上的之乎者也可记不下来,用自己熟悉的大白话说着,“说得特别严重,都吵起来了!”
江熙沉向来无波无澜的脸上漾满了不可思议。
一个没有官职、功名、爵位在身混吃等死的侯府二公子,上个青楼,居然被都察院揪着小辫子弹劾了?这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干?那那天渡口上那么多人,个个都非富即贵,岂不是得一起被弹劾?
是杀鸡儆猴,要立个典型整顿京城顽劣奢靡风气?薛公子运气不好加上自家没落了,人挑软柿子捏,被拿来开刀?
还是快到年中都察院考核了,不整点事有点业绩在身怕糊弄不过去?
江熙沉头脑稀昏。
这还是上朝的时辰,消息都能传到他家了,可以想见吵得有多热闹,各家的人都悄悄跑回去传消息了。
江熙沉睡意全无,他穿好靴子,道:“你快叫人去宫门等消息,第一时间传回来。”
袁保道:“是!”
江熙沉提着灯笼赶到府门口等着,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只有头顶两盏红灯笼亮着光,府门口的路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