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香炉里稍带一丝庙宇香火味的香烧着,灯火微微摇曳,江熙沉在桌边侍奉着皇帝用膳。
老皇帝扫了他一眼:“薛景闲怎么会不喜欢你?”
“熙沉哪里知道?陛下还提他做什么?”江熙沉不以为然,替他用筷夹了菜到碗里。
老皇帝却看都没看碗里的菜,眼含深意:“你当初为何不肯嫁朕的两个儿子,非嫁他不可?”
江熙沉手一滞,都已经演成这样了,他笑道:“陛下能不知道么?”
老皇帝笑了:“你倒是和你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他躲,你也躲,你可比他对自己狠。”
江熙沉当然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
党争。
“不怕所托非人,毁了自己一辈子么?”老皇帝眼里起了兴致。
江熙沉垂下眼帘。
“怎么不说话?”老皇帝回头看他。
“熙沉只要家里无虞,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江熙沉若无其事一笑,掩去了那丝虚假的心酸。
“婚姻大事都不当回事?”
江熙沉当然知道这老东西是怀疑,没有一个皇帝不疑心,只是严重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不然他这会儿也不是在和自己聊天,而是牵着他往榻上去了。
“熙沉要当回事,现在也不在这儿了,陛下这会儿也不是要对我好,而是要赏我家贞节牌坊了。”
老皇帝愕然,过后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性子,真是胆大包天。”
他心下疑窦戒备稍释,原先还道他心机,可儿子、朝臣、妃子谁人没有心机?他初衷是好的,就是人品有缺,又如何呢,反倒分外有趣。
好些年他都没见过如此坦诚之人了。
老皇帝道:“尧儿和允儿所作所为朕能明白,毕竟是朕的儿子,薛景闲呢,那日薛景闲为何也在你府上?”
江熙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一个岷州野种,为何老皇帝屡屡提及?
江熙沉道:“他非要退婚,熙沉不肯,皇后娘娘帮熙沉调停后,他好些日子没来找熙沉,熙沉还以为他答应了,结果那晚他说都没说,就直接来熙沉卧房找熙沉了。”
他故意没有点明,对于疑心重之人,他自己想明白的远比他告诉他的要来的可信得多。
老皇帝饮了口汤,一笑:“黔驴技穷了要威胁你退婚?”
“谁知道呢。”
老皇帝放下碗的动作顿了下,默了两秒,掩去眼底冷意:“他如此讨厌你,为何还为你打了尧儿?”
江熙沉噗嗤一声笑了,一脸不以为然。
老皇帝回头看他:“怎么还笑了?”
“熙沉要是说了就是大不敬了。”
老皇帝的兴致被彻底勾了起来:“赦你死罪。”
江熙沉道:“我那夜正睡着,陛下的宝贝儿子说也不说爬上了我的床,开始解我衣服,结果薛景闲正好来找我,一掀帐幔,以为我俩背着他……一怒之下就把人打了,你看我手都是他捏的。”
江熙沉撩起袖子,露出了还微微发肿的手腕。
老皇帝咳嗽一声:“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消息是让人瞒了,他还是知晓实情的,尧儿被人抬走时是一身夜行衣,闲儿打人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是尧儿,闲儿并非故意。
老皇帝心头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