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鸷抹药的动作一顿,有些无奈。看来她这是打定主意要问个所以然了。
不过他早猜到了谷寻一定会问,也没打算隐瞒。
刚好这只手臂的药抹得差不多了,他示意谷寻换一只手,头也不抬地问:“你还记得当时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她当时说的话?
谷寻回忆了一下,“那个是它的进食腔?不对……打头?找环带?”
环带是蚯蚓的生殖器,靠近头部。虽然蚯蚓的头尾两端其实长得略有差异,但对于人类来说,通过环带的位置来判断头尾会更加方便。
“对。”
闻鸷垂眸看着少女的手臂,目光专注,“但是你也说了,它是环节动物,即便你打烂了它的头,它一样可以长出新的脑袋。”
谷寻皱眉:“这个我知道。但是打头总比截尾好吧。”
这么多年来,谷寻和这些大沙虫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不妨碍她从基因演变的角度来寻找突破口。
人们常常说蚯蚓可以再生,但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除去品种限制之外,这种“再生”也并不是“绝对的”或者“无限的”,而是有条件的。
早在水蓝星时代其实便有科学家做过实验,如果将一条蚯蚓一分为二,那么通常情况下,只有头没有尾的那一截其实会比只有尾没有头的那一截更快再生。
究其原因,生物的大脑结构通常都比体内其他组织器官要精密、复杂,因此再生大脑所花费的时间要比尾巴的再生多很多。
另一方面,假如大脑没有及时长出来,只有尾没有头的那一截甚至还有可能彻底死亡。
这也是谷寻为什么执意要让闻鸷攻击沙虫头部的原因。
再生也好,生不出来也好,无论是哪种情况,中间留出的时间都足够他们脱离危险回到基地了。
闻鸷点点头,也没说这个方法好还是不好,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那你有没有想过,重生之后的沙蜃会来报复呢?”
“报复?”
谷寻愣了一下,刚想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却突然注意到了闻鸷的措辞似乎有些不同。
“等一下,你刚才叫它什么?”
闻鸷抬起头,毫不避讳地对上少女的眼睛。
“沙蜃。”
谷寻微怔,霎时间,脑海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低声问:“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闻鸷微微颔首。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将先前脑海中浮现的、有关于沙蜃的文字资料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谷寻。
少女一开始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但听了他的叙述之后,很快便意识到:闻鸷所掌握的信息确实要比她全面得多。
闻鸷:“和大部分凶兽一样,沙蜃的基因片段由多种原始动物组成。其中占大头的是蚯蚓和沙蚕,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来源于其他动物。”
“其中有一种,名叫涡虫。”
“涡虫?”
“对,涡虫起源于几亿年前,算是十分古老的一个物种。不仅拥有极限再生的能力,并且重生后的每一个生命体都能保留母体的记忆。”
谷寻愣住,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克隆?”
闻鸷摇头:“不完全一样。这里的记忆并不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这种记忆,而是指对于某个特定的事物留有同样的印象。”
谷寻听得似懂非懂。
她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类似于本能一样的基因传承?”
“对。”
就好比狗原本并不是狗,也不是天生就是人类的伙伴,但经过长时间的驯化之后,整个物种都发生了趋向性的变化。
一只涡虫在分裂后又会产生无数只新的涡虫,虽然它们不会共享一份完全相同的记忆,但母体所残留下的记忆却会变成新涡虫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