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
但植物不会说话,哪怕连毁灭也是无声无息。
明明刚才都还是好好的,眨眼间就全变了。
谷寻站在四号田边,怔怔地盯着脚下的那片草丛,仿佛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一股寒意从后背直窜而上,冻得她整个人手脚冰凉。
昏黄的灯光下,一株株小草随着她僵硬的拨弄而轻轻摇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但仔细一看,那一根根细长的草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深沉的墨蓝,浓郁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叶片的尖端更是直接变得枯萎焦黑,就像是外面那些被雨水腐蚀过的植物似的,隐约还能看见空气中冒出了一丝两缕的黑烟。
谷寻稍不留神挨了一下,手背上顿时传来一股灼烧的刺痛,疼得她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
“嘶……”
“怎么了?”闻鸷一听到动静,立马望了过来。
“没事,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没有任何被烫过的印迹,眉头紧皱,“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闻鸷拨开脚边的草,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和你那边一样,叶面有焦化的现象,但不算严重。”
有的焦化部位只有叶尖,有的出现在侧边,有的甚至连大半根叶子都萎靡了下去,正在一点点地向根部蔓延。
闻鸷手里并没有任何检测用的仪器。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触及那些植物的瞬间,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些草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深色代表辐射,黑色则成了死寂。
恍惚间,闻鸷似乎能看见有种躁动的力量在空气中游弋,包裹在焦黑的叶片上,也同样萦绕在他们周围,甚至充斥整个视野,似乎妄图与血液产生共鸣。
可再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除了紧张的心跳,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应该是辐射超荷导致烧苗了。”身后传来谷寻的声音,语气不太乐观。
“恐怕是刚才那头凶兽体内的辐射散逸引发了小规模的辐射暴动,这些草吸收了太多,已经压不住了。”
闻鸷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躁动的情绪:“现在该怎么办?”
谷寻抿着唇没说话。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但如果再不采取行动,这批草肯定活不过今晚。到时候不光是草会死,这片土地恐怕也会遭受反噬。
想到这,她又抬头看了一眼监控,那些红色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画面中消失了,但那座小山一样的尸体却仍然堆在那里,暗色的血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显得触目惊心。
谷寻想了想,果断做出了决定。
“黑色部位的辐射含量最浓,先把它们都折断——戴上手套,折断的部分别乱碰,也别乱扔,更别让它们掉进地里。”
这些草既然会将所有的辐射都凝聚在某一根叶子的尖端,本身就是一种断尾求生的信号。
但谷寻不确定这些辐射能够在同一片区域被压制多久。
就像吸管里的水之所以能够逆流而上,是因为吸管的那一头有强大的吸力,如果吸力消失、凝聚失效,那就很有可能会出现辐射倒流的情况。
所以她想来想去,还是先将这些潜在的危险去除比较好。
果不其然,叶片刚一折断,一股浓郁的墨汁就顺着截面流了出来,谷寻眼疾手快地拿铁桶接住,没让它落在地面上。
桶里顿时冒出一股滋滋的腐蚀声,听得她心惊胆战。一股焦烟升腾而起,很快又消失不见。
但谷寻知道,烟雾消失了,那些散逸的辐射却没消失。它们以粒子的形态漂浮在空气中,直到寻找到下一位宿主。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谷寻其实并不希望闻鸷沾染这些,她担心那些浓郁的辐射会对他也造成影响。
但时间紧迫,光靠她一个人是忙不完的。
她反复提醒道:“宁愿多剪一点叶子,剪到蓝色的地方都行,千万别拿手去碰那些发黑的部分,更别让黑汁滴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