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十五当日,晚上宫里头要办家宴,宫女太监也想着晚上有难得的空闲,可以去放莲花灯许愿,得尽早做完事,阖宫上下忙成一团。
书斋也都放了假,不用上课。容见舒服地睡了个懒觉,磨磨蹭蹭到巳时末才起,外面的侍从都不知道公主醒了,他颇有闲情逸致地偷懒,像个无聊的小学生一样在妆奁里挑挑拣拣,选出几样最漂亮精巧的,又去柜子里把裙子都挑好了。
周姑姑进来的时候,看了一旁摆着的东西,奇道:“殿下不是不爱穿红的吗?”
容见怔了怔,又熟练而自然地说谎:“今日有宴会,穿这个颜色喜庆些。”
周姑姑点点头若有所思:“殿下说的也是。”
其实不是。容见心虚地想,他只是那日看到檐下的绯红衣袍,忽然觉得这个颜色也不错,正好今日出门是要见明野,无意间选了这一件。
出了长乐殿后,容见身后跟着的人依旧不少。
等到了园子前,容见同为首的人说了几句话,便单独进去了。
因园子被锦衣卫提前探查了一遍,里面没有别人,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且负责的经历提前被章三川叮嘱过了,所以顺水推舟,让容见一个人进去了,他们在外面守着,但时间也不能太长。
容见沿着小路往里走的时候,抬眼一眼,明野已等在那里了。
宫中的侍从都有事要做,只有早晨有空,天亮后就没有闲时了,所以要祈福的老早就挂好了木牌。现在枝头上的祈福木牌琳琅满目,银杏树早已落光了叶子,此时却像是生长了别样的叶片。
一看到明野,容见就有些着急了,他提着裙子,快步跑了过去。
明野迎了上去,他说:“殿下怎么这么着急?”
容见微微睁圆了眼:“有吗?”
他的体质不佳,跑几步路就会喘,顿了顿,停了一会儿才接下一句话:“不是很久没见了吗?”
所以才会着急。
实际每天都在见面,只是不像从前那样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明野走到他的身边,语气有些抱歉:“最近有点忙。”
才出了那样的事,锦衣卫都忙成这样,宫中侍卫很忙也是理所应当。
容见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就是习惯性地和明野谈这些琐事。
他今日穿的是红裙子,往日身上很少会有这样的颜色,虽然在宫外时也挑了一件,但染色的工艺与宫里无法相比,这一条才算是轻如薄纱,色泽浓烈。
明野注视了容见一小会儿。
容见似乎无知无觉,他偏着脸,抬起头,看着身侧的明野,问:“怎么了?”
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因身份尊贵,时刻需要演戏,所以显得冷淡疏离,只有和明野说话,看向对方的时候,才显得有几分多情。
明野道:“没什么。殿下今日很好看。”
容见来没来得及回答,身上的暖意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散了。
冬天的风很冷,明野站在风口,替容见挡住了大半。
树上的木牌也被风吹得互相撞击,哐当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约是清晨时来寄的,时间又赶,所以不太牢靠,有几个木牌掉了下来,其中一个差点砸到容见的肩膀,幸好被明野抓住了。
容见低头一看,四处都落了木牌,是那些人珍贵的愿景。
既然看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容见一一拾起,踮起脚,将木牌挂回枝头,努力寄得更牢靠。
又觉得有点好笑,说好了邀约,但时间短暂,园子里什么都没有,结果是在这做义务劳动。
明野将最后一个木牌递给他,容见
没有看上面写了什么,他的手冻得有点僵,呵了口气,将木牌挂回树上。
明野在背后看着他,语调很轻:“殿下总是这样好心。”
容见转过头,朝明野走去:“也不是好心吧,就是正好碰到了。”
明野走过去,漫不经心地问“殿下约臣来这里,替别人拾了那么多,自己不挂祈福木牌吗?”
容见眼神游离,有点别扭地坦白道:“我就是,就是想约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