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恰巧就是请安的日子。
陈小幺虽是不怕平宁长公主,可其他生人,他还是怕的。一瞅见这么多人,还个个都是生面孔,立即就往那大楠木柱子后头缩去。
小幺笨手笨脚的,又呆愣了好半天,还没等他躲到后面去,琦阳郡主早便眼尖的瞧见他了。
踮脚一看,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这琦阳郡主年方十四,未曾出嫁,本家除了些更小的、不过三四岁的侄子侄女们,就是江湛、江尧这些大哥哥了,自是同她玩不到一块儿去。
像是这日来请安,也只独她一人乘马车过来。
可她偏生又是个爱玩闹的。
如今在婶母府里见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哥儿,小哥儿同自个儿像是差不多年岁,模样又生的极为漂亮,怎能教她不高兴。
陈小幺就听着外头有咚咚咚的脚步声,似是朝自个儿跑过来了,心里慌的厉害,探头往外一看,正同那女孩子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陈小幺傻了。
他一双手背在身后,不知所措的。
那女孩子歪着脑袋瞧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
半晌,琦阳郡主“扑哧”一笑,道:“你就是湛哥哥说的那个吧?”
前些日子,江湛回京,她便也听长辈提过,说是湛哥哥带了两位朋友回来,如今借住在公主府里。
陈小幺眨眨眼,没有说话。
小幺在生人面前就变成小哑巴了。
琦阳郡主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实是对他好奇的很,片刻,不由分说的便拉起陈小幺的胳膊,一道进了南面的厢房玩儿,“我一个人闷的很,今日天寒,也没什么别的去处,你同我说说话儿吧。”
陈小幺被女孩子拉着,挣都没能挣开。
正是冬日,厢房里早早便烧好了地龙、搬来了炭盆,两人一进屋,跟在旁边的婢女婆子们就簇了上来,帮着琦阳郡主解披风。
陈小幺瞅见这女娘自然的很,像是这没啥稀奇的,不由又想起自个儿前些天给吓哭了的事情。
琦阳郡主解了披风,先伸手在那炭盆旁烤了一阵,待身子暖了,又抬头看了看陈小幺。
越瞧,就越是觉得稀奇。
如今上京城里时兴精致奢靡之风,贵族人家里,甭管是嫁了人还是没嫁人的女娘夫郎,谁不涂抹脂粉、插钗戴环,就恨没有两个脑袋。
可眼前这小哥儿,素面朝天,头发也只用一支素色簪子别着,一张小脸却极是干净漂亮的,就跟那清泉水似的。
“湛哥哥只道你是他的朋友,没说你叫什么。”琦阳郡主坐到他旁边,瞧着他道:“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又探头往他脑袋上瞧去:“你头上这簪子是从哪个珠宝铺子里买的,可还有差不多样式的?我瞧着很是别致。”
陈小幺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小脸蛋都涨红了。
他在村里的时候,就没个同龄玩伴儿,唯一一个熟识些的梅子,在被人打趣和小傻子是一对儿以后,也再也没理他了。后来陈小幺成了婚,偶尔再见到梅子,梅子也是瞧他一阵,就跑远了。
陈小幺结结巴巴的,“小幺……我……这是我男人给买的。”
村里的人都不兴这些个头饰,头发拿个布巾、布条儿什么的一包,就算讲究了。
这簪子还是成亲前,梁川和肉蛋的礼一块儿拿来的,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
那日汤池浴后,红眼睛婶子倒是差人送来过一堆衣物饰品,可陈小幺穿自个儿的穿惯了,第二日起床时,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就把胳膊往旧衣服的袖笼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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