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宇文练才终于抬起了眸,略一思忖,“上城国师,不是已经和孟家断绝关系了吗?她应当不会在意。”
魏停风:“但到底是生父生母,微臣也是想妥帖些,故而才来询问陛下。”
毕竟有些人,就是会这样的。平时相处着,好像深仇大恨一般,断然不能再见彼此。
但若是一方突然死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旦死了,生前的一切仿佛都不作数了。这死人的什么缺点都想不起来了,过往的仇恨也想不起来了,便光顾着回想对方生前的音容笑貌了。
宇文练也觉有理,便道:“明日朕问问她吧。”
隔日,昭歌被传进了宫。
本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但一听是关于孟家的,她直接大义灭亲:“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孟家?臣早已与孟家断绝关系,陛下也不必顾念臣。”
宇文练便没了后顾之忧,当即下令,抄家孟府,斩杀孟庆云,其余人全部流放。
曾经声名显赫的明西将军府,就这么化为乌有。
下令后,他又瞧着她,“其实,你也有功的。”
“微臣不敢居功。”昭歌说的是心里话。
宇文练含笑:“过些日子,朕会赏你的。”
昭歌便有些狐疑了,若要封赏,何须等过些时日?但天子之命,她也不敢置喙。
“陛下,其实臣有一件事,想要求您。”
犹豫后,她还是提出了请求,“臣想去见宇文期一面。”
宇文练似乎并不意外,淡淡地笑了笑,“你既想去,那就去吧。他如今被关在天牢中,也伤不了你,朕很放心。”
那目光,有些过分的含情了。
昭歌躲开那眼神,眼底闪过局促,只好谢过他,匆匆离开了乾坤殿。
…
天牢中,阴暗潮湿。
昔日金尊玉贵的宇文期,如今披散着头发,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像个疯子一般。
昭歌远远地看着他,走近时,便叫跟着她的人先出去了。
她的声音,惊醒了昏昏沉沉的宇文期。
男人顿了一下,木然地抬起头,对上了女子那双冷淡的眼眸。
“你来干什么。”他声音沙哑。
“来看看你如今的模样。”昭歌看见他完好的双腿,笑了笑,“你的腿还好好的吧。”
宇文期唇角浮现一抹讥讽的笑,“我习惯了,你又不是第一次骗我。”
“说得好像你很委屈一样。”
“我不委屈,输给宇文练,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但你若想看我痛哭流涕的笑话,还是算了吧。”宇文期平静地说着。
回顾这一生,他什么都比不过宇文练,却也能差点夺了宇文练的皇位,他挺痛快的。
反正,就算不造反,等宇文练登基后,他也是个死。
这话倒是叫昭歌十分意外。
她总以为宇文期对权力的贪慕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如今输了,他应该气急败坏,怨天尤人才对。
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洒脱。
这可不是她来这儿想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