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忽地很安静。
苏蓝没有说话。
似乎是她久久没有回应,钟予手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慌张地又想要收回去,手腕就忽然被握住。
手中一轻,是食盒被接了过去。
“苏蓝?”
她接过食盒。另一只手慢慢顺着手腕往下,捉住了他的手指。
钟予一惊。
她的指腹,又慢慢地抚摸,慢慢地摩挲过他的食指关节。
很轻,很慢。
那里有一道极浅的伤疤。
是他在她死后,做饭的那次切到手的疤。
“疼么。”
苏蓝盯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
“切到手的时候——疼么?”
钟予感觉被她握住的那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微微睁大着烟,傻傻地望着她。
像是有什么从自己被她触碰到的地方燃烧起来,一点一点,顺着他的手指,蔓延到掌心,又蔓延到他的胳膊,一寸一寸地把他软下来。
终于意识到了她在问什么,钟予垂了下眼睫。
轻轻地摇了摇头,“已经……已经不疼了。”
切到手的时候,当时很疼,血流了满手。
后来缝针,伤口愈合,偶尔触碰的时候,也都很疼。
但那一刻,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些全部的痛楚,无论是手上的刀疤也好,身体虚弱时的折磨也好,痛彻心扉的每一秒钟也好……钟予觉得自己所有经历过的痛感,都在知道她还活着的那一瞬间,一下消褪而去了。
只剩下他,和漫山遍野绽放的花。
更别提……这个人,现在,正捧着他的手,慢慢地摩挲。
钟予心微微地软下来,像是落入了棉花。
车向前行驶着。
北境首府窗外的霓虹色彩顺着车窗落入车内,又流水一般游走,向后流淌而去。
她就这么握着他的手。
“钟予。”
“……嗯?”他仍然低头看着。
她问:“我们来北境多久了?”
钟予忽地停滞了一下。
落入棉花的心,倏地又直直下坠。原来下面,是没有尽头的深渊。
他一直在刻意忽视时间的流逝,却没有想到她先问了出来。
浓重的酸涩感,蓦地密密麻麻地从心底冒了出来,让他鼻尖都有点酸了起来。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
“……快要,一个月了。”
他低低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