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让丫鬟下去,她来喂,看着雪浓一口一口吃,乖的叫人怜爱,云氏喂完了粥,给她擦嘴道,“正好府里要做衣裳,我索性再给你多做几套,等你能下床了,穿着新衣裳叫你哥哥带你出去玩。”
雪浓醒过来这么久,也从丫鬟嘴里知道一点事,她第一眼见到的男人是她二哥哥,叫沈宴秋,是内阁首辅,这是很厉害的官,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而眼前人是她的母亲,可她对母亲感觉有点生疏,还没有大房的二哥哥那般熟悉,她想跟二哥哥亲近,却对母亲没有这种想法。
云氏见她脸上有些困惑,笑道,“不打紧,记不得我没事,记着你哥哥就成,你哥哥就疼你,你们兄妹亲的跟什么似的。”
雪浓道,“我有好多哥哥,母亲说的是哪个?”
云氏一怔,忽哭笑不得,她说的没错,照着她的话,沈宴秋是她二哥哥,二房还有个三哥哥,他们三房还有个嫡亲的哥哥沈玉卿。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姑娘一股子活泛灵秀。
“自然是你二哥哥了,你们先前见过的,可不能再忘了,不然你二哥哥要伤心了。”
雪浓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以前的事,但这话雪浓真记下了,等她病好了,要沈宴秋带她出门见识见识。
云氏又陪着她说了会子话,她爱问话,追着云氏问自己失忆前的事,莫说云氏知道的不多,就是全知道了,也不能跟她直说,便编了话,说她跟丫鬟打闹不小心掉水里了,这才记不得前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没准日子长了又能想起来。
雪浓深以为然,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反正家里的这些人都待她算好的,虽然她觉得陌生,但对于他人的善意,她还是喜欢的不得了,不过半日,就能腻在云氏怀里跟她撒娇,惹得云氏直搂着叫宝儿,这么多年,头次感受到姑娘在身边的快乐。
下午时,云氏陪着睡了会,二房的沈妙琴带着两个妹妹过来,又与雪浓相互见过,雪浓看沈妙琴面善,但那两个小妹妹就毫无印象,就是跟沈妙琴说女孩子的私房话,沈妙琴也难免尴尬,雪浓心里寻思,她和这个姐姐看起来也不是很熟。
过了两日,等到雪浓能下地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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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见了另外的两位哥哥还有二房的伯伯伯母,然后发现,她跟他们凑一起说话都支吾,显然也不熟。
云氏对此解释,是说她性子本来就娴静,也只在她和沈宴秋面前调皮,到外面都要害羞的躲起来。
云氏还把金雀给了她,金雀也跟她说,二房毕竟是庶出的老爷,比不得大房和三房关系亲,若放在寻常的老百姓家里,二房都要分家出去,底下小辈们不熟是常有的事儿。
雪浓勉强解惑,但她心里也有嘀咕,她跟自己的亲哥哥沈玉卿也不熟啊,不过这也不要紧,她跟沈宴秋熟,没准沈玉卿也像她一样娴静,见人害羞呢。
该说不说,他们兄妹还是挺像的。
黄昏的时候,金雀服侍雪浓用晚饭,雪浓这几天吃饭都有云氏在,乍然没见着云氏,雪浓便问起来,金雀告诉她,云氏有事往大房去了。
雪浓心想,大房除开沈宴秋都没人了,既然他们这样亲,为什么吃饭不一起呢?
她带着这个疑问吃完了晚饭,云氏还没有回来,她想去大房找她,金雀便带她去了大房。
大房是在府里靠东边的院落,位置占的好,院子也开阔,随行一路都有下人见礼,雪浓进来以后金雀还打趣问她记不记得这里,她直摇头,真不记得,金雀直笑话她,是个呆小姐,连自己家都不认得了。
金雀悄悄告诉她,这院子是以前沈宴秋父母住的,后来他父母过世后,他就搬来住了,沈宴秋年少时住的院子就是沈玉卿现在住的,他们府里兄弟的院子都乱着住,但唯独沈宴秋那死去大哥的院子还是空置的。
过去的那些事情,在这几日里,雪浓都从金雀口中听过了,她的二哥哥很不幸,父母和哥哥都没了,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个大院子里。
待过了垂花门,上到屋廊,就见院里有四间上房,金雀指着当中的一间房说是沈宴秋住的,她就不过去了,在这里候着,让雪浓自己去寻人。
雪浓走到那间房门前,门口站着小厮,她知道叫何故,常跟着沈宴秋。
她袅袅婷婷的走过来,何故便进屋里去禀报,旋即出来就避开了。
雪浓先还想问问云氏在不在里面,见他走了,就只得自己进房门去找。
秋后一天比一天凉,各房的门上都挂着挡风的毡布,雪浓掀开毡布进去,这屋里相比她住的厢房就更古朴素淡许多,墙上挂着字画,窗台上放了两盆绿竹,靠墙边摆着两方书架和博古架,各放着书和一些古玩,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住的,雪浓想想沈宴秋的年纪,他还没上年纪呢,怎么住的地方这么老气横秋了,别是这屋里摆设都是他父母的,这些年他都没动过。
雪浓往里间走了些,就听里面有说话声,她悄着步子挪到里间的隔门边,那门没关,她看清里面坐着沈宴秋、云氏、二老爷和柳氏。
二老爷满头大汗,柳氏把头低着,手里帕子都攥皱了。
沈宴秋沉着脸道,“二叔若执意要纳,也不是不可,只要你们二房分家出去,我和三房都不会再拦着。”
雪浓偷偷趴在门边听着,很震惊,二伯伯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纳妾呢,她听金雀姐姐说,二伯伯已经纳了不少妾,正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二伯伯家的三哥哥沈伯骁娶亲后,也纳了好几房妾室,他们二房的开销还是几房里最多的,都指着二哥哥出钱。
二老爷牙关一咬,却没底气分家,说,“都知道我们府里人丁少,我这也是为添人口考虑,秋哥儿你既这么说了,我以后再不提就是。”
雪浓都有点替他害臊,就是真添人口,府里还有哥哥们,他就是为老不尊,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眼看着二老爷和柳氏要出去,雪浓急忙躲到一旁的书架后头,等他们走了才出来,人站在隔门前怯怯的往屋里看。
云氏冲她招手,她才小步走来,挨着她坐下,云氏笑道,“鬼灵精,当我们没看见你躲门上偷听,探头探脑的,没规矩。”
沈宴秋那冷着的脸色自她进来就和缓了,眼里含笑,她方才确实不像话,半个身子靠在门后头,脑后的乌发都垂落到半空,显得腰肢松软纤细,俏生生的张着眼眸看他们,叫人不忍苛责。
雪浓悄悄说自己是来找云氏,不是故意偷听。
云氏便在她肩膀和手上抚了抚,问说有没有吃饭,吃了多少。
雪浓都一一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