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声惊雷,桑慈哭着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
雷光劈下来时,照出她惊恐悲极的神情,眼圈通红,面色苍白,眼泪汩汩淌在面颊上,唇瓣泛着金色。
“轰——!”
惊雷不停,黑夜骤亮,桑慈大口大口呼吸,瞪大的眼睛一时接受不了这样刺眼的光。
周围太亮了,她从黑暗里来,这里太亮了。
亮得她恍惚。
她茫然地转头看四周,熟悉的水红色床幔,熟悉的摆设,本以为已经在记忆里久远得快要遗忘,可看一眼,她的眼睛便不受控制变得模糊。
慕楼峰……慕楼峰。
这里是慕楼峰。
桑慈浑浑噩噩,精神恍惚,眼睛却一直在流泪,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分不清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她的脑海里都是血,都是谢稹玉的血。
她呜咽着从床上翻身下来,却像是不会走路了一样,腿软得直接踉跄着跪在地上。
桑慈却顾不上疼,在地上爬了两步后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都说人快要死的时候,会重新见到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在流鸣山……在慕楼峰,就是她这短暂的一生里最美好的时候。
“轰——!”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照亮了桑慈苍白的脸,外面的雨很大,她走入雨中,恍惚之间,竟是久违地感觉自己还活着。
不再是孤独地被囚在黑色牢笼里,不再是触摸不到任何东西,不再是隐藏在‘她’身后。
她抬起脸看天,伸手接雨水,冰冰凉凉的,混着泪水滑进她嘴里,有点咸。
桑慈眨了眨眼,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逝,可她此时顾不上了。
她顾不上了。
她得去找谢稹玉。
她要在神魂消失前去见谢稹玉,哪怕是最后一面,哪怕现在只是一场梦,一个幻境。
雨水砸出的水坑被她踩踏着,溅出的水花混着雨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裙,头发粘在脸上,眼前的一切因为雨帘变得模糊,桑慈却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一路飞奔到崖边时,她纵身一跃的瞬间下意识召出了一朵莲跳了上去。
从慕楼峰去沧冀峰的路在桑慈脑海里如此清晰,她也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奔向沧冀峰。
盛夏的日头总是亮得很快,桑慈到沧冀峰时,天已经泛出灰青色的白。
雨还在下。
桑慈落地时候看到月桂树东倒西歪,狼藉一片的沧冀峰时,又有些茫然。
但她脚步没有停,飞奔向后山。
沧冀峰很大,但就住了三个人,掌门师伯住在月桂深处的紫月洞府,大师兄江少凌在最东边的秋凌堂,而谢稹玉则在最北边的雪松居。
雨落在枝叶上的声音,混合着桑慈在水坑里踩踏的声音,在静寂的此刻越发清晰。
到了雪松堂。
桑慈骤然停下脚步,看着这座记忆里异常简朴的木屋,从里到外透出熟悉的穷酸劲儿,院子里一棵雪松孤零零的枝繁叶茂。
“谢稹玉……”她轻声喃喃了一声,竟是有些近乡情怯。
要不是、要不是她看到谢稹玉为了自己发疯的那些事,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那样浓。
以前她对他也不不够好。
但是,谢稹玉见到她一定会高兴的。
桑慈想着,又期待起来,心砰砰跳着,踢踏踢踏跑上前就推门。
“谢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