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斯娇摇头,“没事。”
她的确不难过,杨早已经去世很?多?年,再多?悲伤也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了。
只是一提起杨早她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杨晚,想到死去不久的杨则成,畸形的环境在某一段时?间内常常让她怀疑自己才?是异类。
或者说,她害怕雪年把?她当作?异类。
金斯娇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唇瓣开了又闭,终究没吐出一个字来。
雪年见状主动道?:“所?以?,你是为了实现姐姐的梦想才?进娱乐圈的?”
金斯娇怔了下,迟疑着回答:“不是。”
雪年久没吃过鳖,这一连串否定让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随着年纪也退化了,怎么处处踩雷?
金斯娇欲言又止道?:“我是因为她了解到演员这个职业,而喜欢表演,是因为喜欢上一位电影演员……”
正?对自己百般唾弃懊恼的雪年顿了下,稍稍抬首。
金斯娇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心虚地看着玻璃杯,仿佛以?这种姿势表白就能自然?许多?,“那个人,是您。”
雪年静了足足有八个呼吸。
金斯娇等得手心出汗也没等到她的反应,心下不安,生怕自己冒犯了雪年。
一抬眼,发现雪年正?看着自己,视线复杂而炙热,她惴惴地掩饰:“我是您的影迷,很?喜欢您的电影。”
雪年问:“只是影迷?”
金斯娇用?力地点头,笃声强调:“对!”
只见雪年身一停,然?后顺手端起杯子?,喝了口,随后没感情地动了下嘴皮子?:“噢。”
……噢?
金斯娇摸不准她在想什么了。
雪年摩挲着杯壁,缓缓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成了我的影迷?”
金斯娇松了口气,回忆道?:“五六年前,那年您有一部?电影在电影院重映,叫《雪原》,您在电影里扮演的是位重病患者……”
《雪原》那部?片子?雪年依稀还有些印象,那是她职业生涯早期的作?品,一部?非常标准的非线性诗电影,虽然?电影节上斩获了不少奖项,但在大众范围内留下的口碑并不好,许多?观众看完电影后留下的评价是“无聊”、“虚无”,“太过抽象”“无病呻吟”等。
当时?的电影市场已经初步向开始商业化转型,如?果不是同年年末还有另一部?主演的合家欢电影上映后爆火,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说不定就要毁了大半。
回忆起十多?年前的作?品,雪年颇有触动,时?间在演员身上留下的痕迹有时?候并不明显,大多?只能体现在作?品里,而她不是个经常回顾过去的人。
而现在,无意中发现别人视野里的自己,那感觉就像撞见了上帝没来得及藏匿的镜头,和镜头记录下她褪下表演外衣后的一生。
无数把?她称作?上帝的宠儿?,但雪年自己从没这么认为过,赞美、掌声、爱慕……她所?获得的一切美好事物都?有来源。
她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比起上帝,她的确更爱那些爱她的人。
“为什么?”整理完所?有悸动,雪年感慨般地问,“那部?片子?口碑并不好,你为什么会喜欢?”
“我……”
金斯娇在心里说:我不知道?。
那只是一次偶然?的单方碰面。
漆黑寂静的电影院,尚未萌芽的十七岁,寡言的少女,美丽不可方物的荧幕女星……
只会出现在浪漫故事里的情节,雪一样落到金斯娇的肩头,她以?为那会是场蔓延她整个人生的寒冬,却意外在二十二岁迎来冰雪消融。
金斯娇至今仍会恍惚,她和雪年的相遇简直像场幻梦,天底下居然?有她这样幸运的人,老天爷真给她面子?。
“我觉得您在电影里演得很?好,也很?美,”她真假难辨地解释,“那是个让人看一眼就终身难忘的角色。”
溢美之词雪年听得多?了,能说出“终身难忘”这样的话,金斯娇果真是她真爱粉。
“那习筝呢?”
金斯娇呼吸一促,“什么?”
雪年淡定地问:“雪原和习筝,你更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