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几乎每个人面前都摆了酒,柳沁和江娆面前的是红酒,其他几个都是白的,又或者掺着果饮喝。他们几个私下都会配调点酒饮。尤绵酒精过敏,举着专门为她准备的果汁和他们碰杯。她饶有兴趣地观察他们每一个人。左屹喝多了就是会上脸,红彤彤的,尤绵觉得他像个害羞的大红苹果。江娆就优雅很多,眼神迷离了些,单手撑着脑袋一点点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什么话题都要接。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她说的驴头不对马尾。凌川属于趴在餐桌上就能睡着的,此时已经趴下了。沈御笑着骂他“小趴菜”。可他面色不变,倒还算保持着清醒。柳沁就看着他们笑,从尤绵绕着一圈,最后停留在沈御,然后就对着身边的沈弈书重复着“真好啊,真好啊。”沈弈书话很少,脸上挂着笑意。尤绵觉得酒精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好像总是可以将正常的大人们变成不正常的小孩子。晚上十点,柳沁和沈弈书先回房间休息了。整个大厅就留给了他们。首先遭殃的是柳沁的钢琴,它就摆放在客厅靠近后花园的角落里。左屹掀开了钢琴板,突然大喊一声:“此情此景我要高歌一首送给今晚的女主人公!”他指了指尤绵。尤绵嘿嘿笑了下,凑到他身边,“弹钢琴,谁不会啊。”她只要拍拍手,不必亲自出马,沈小弟会解决一切。左屹笑笑,“那我弹,你唱。”“唱什么?”尤绵耐下心陪这个醉汉玩下去。“弹了你不就知道了。”左屹说着,用手轻轻抚弄了几个音。很熟悉。“it≈039;sbeenalongdaywithoutyouyfriend,没有老友你的陪伴日子真是漫长。”是个很大众的歌,好听,就是有点伤感。“不会了吧,我可是听说过你英语不好。”左屹得意地笑笑。“it≈039;sbeenalongdaywithoutyouyfriend”尤绵重复着将第一句轻声哼了出来。“真会挑啊哥,中间那段说唱看你怎么办。”江娆一眼看穿左屹三脚猫的功夫。“词儿烫嘴,就跟着念呗,意思到了不就好了。”左屹不以为然。他依旧一个琴键琴键地按着,沈御和江娆时不时插手替他按几个音。最后的音节零零碎碎,也凑不成曲子,他们都累了。江娆叹了口气,突然搂过了尤绵,“你女朋友借我抱会。”她还很有礼貌地跟沈御打了招呼。沈御懒得理她,不怎么乐意地松开了牵着尤绵的手。一个小时后。江娆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睡着了,手还要拉着尤绵的。沈御靠在桌边,直接卧躺在地毯上睡了。凌川趴在餐桌就没醒来。全场唯一清醒的只有尤绵。似乎还有一个。尤绵看着灯光下恍惚的人影。左屹缓缓合上了琴盖,轻轻叹了口气。他侧过脸,发现尤绵正目不转睛地看他。左屹缓缓走向她。他对这个小朋友语气轻松地说了句,“我得走了,小尤绵。”尤绵愣了下,以为他要先回家。“别太想我,沈御会吃醋的。”左屹最后又嘴欠道,他对着尤绵隔了几米的位置轻轻挥了挥手。“你要离开南京了?”尤绵意识到不对劲。
“嗯。”他回应着。“他们知道吗?”尤绵觉得还没有大家好好道别呢。“早都知道的。”他看着尤绵单纯的模样笑笑。他们就是这样大醉一场,醒来少了谁,就是谁离开了。不会经历分别的痛苦。他们这圈子人向来喜欢这么干。尤绵看着左屹打开了大门,下一秒,他就会转身离开。她望着他的背影,再看向房间里还在熟睡的大家。明白他为什么今天要挑一首《seeyouaga》了。升学宴只是幌子。左屹是来和他们道别的。夏天要结束了。尤绵看着合上的大门,落下了无声的眼泪。她想说“不要”。“不要分开。”“不要结束。”屋里再次归于平静。尤绵不知所措地望着屋里的他们,不知道下一个要离开的是谁。————从那天起后,尤绵的情绪就一直低沉。她会想起那个天天赖在沈御家的左屹,他手上总是会有很漂亮的翡翠和玉石,说话带点南京的方言,会给尤绵带很多零食。沈御家的零食大部分也是他进的货。尤绵紧紧地盯着江娆和凌川,每天从沈御和许可莹的口中得到他俩的行踪,生怕一个不注意他们也会离开。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沈御看着尤绵逐渐认识新的人,周围出现了新的朋友。尤绵这样的性格会很受欢迎,大家公认的。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延续到九月初。南京入秋后,昼夜温差很大,天气也阴晴不定。早上还大晴天,军训满操场的人暴晒在阳光下,午后又阴云密布下起了小雨。尤绵躲在篮球场后面的一颗树下,和身边同学直接拍拍屁股坐在水泥台阶上,她抽空拿着手机给沈御发消息。小羊(麦门永存版):嘿嘿,下雨了,可以偷懒咯小羊(麦门永存版):【狗狗表情包】御:被雨淋到了吗?御:放学我去送伞,好不好?尤绵仰着小脸往灰蒙蒙的天空看去,雨不大,没准一会就停了。送伞也没有意义。她笑笑,觉得沈御太过担心了,刚抬手想要回消息,余光却瞥见了日期。今天多少号了。八月三十一。心中隐隐约约涌起慌乱。这些天,在军训的空余时间,尤绵都是和沈御呆在一起,沈御弄了套军训服,在中午解散的时间混到校园里,陪她吃午饭。他尽量闭口不提左屹离开的事情,傍晚和她一起遛狗,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剧,一起打卡南京各种情侣网红店。她说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做。沈御说他们还有很多时间。高考断了一年的时间,现在军训又要分隔一段时间。还没来得及好好谈一场恋爱,又要地理分开。所以分别前,他们争分夺秒地热恋着。————黄色梧桐树叶被雨水打湿,飘落在地面烂成泥,柏油马路潮湿粘着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