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尤绵望着她,总是会想起自己的高中。她学着当初沈御那样备课,将女生不会做的题认认真真勾画出来,耐心去讲。有天,女生的妈妈找到尤绵,问她可不可以晚自习的时间来。女生已经不愿意再去学校上自习了。尤绵手心里捧着热乎乎的卷饼,仰着脸望向雾色里干枯的梧桐树枝,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对电话那边的要求点头说好。南京的冬天很冷,她课表最后一节课在五点四十下课,中间停留的时间赶路,匆匆忙忙,好像又回到了高三那年。她最近在攒钱,很紧急,很缺一笔钱。因为她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尤绵其实不怎么认路,出过最远的门是跟着父母去欧洲玩,那是她十岁生日的时候,有爸妈在身边的远门,尤绵觉得和在家没什么区别。他们总是管着自己,保护自己。如今十九岁的她,独自出远门的经验几乎是零。沈御转给她的每一笔钱,尤绵都没花,她将那些钱全部攒起来,呆在她的小金库里,就像沈御在她身边。不见面的那些日子里,尤绵总会坐在他的书房里发呆。她得知到网上流传的那句,写上林赋,得心上人。《上林赋》,全长五米,两千六百九十一个字。她其实没有得心上人的执念,只是思念太过难捱。想他的时候,就提起笔,模仿他当初的样子写字,尤绵觉得自己聪明,没什么基础也能写得像模像样。沈御留给她的刻章正好可以印上。两千六百九十一个字,断断续续,她写了半个月。字里行间都是她的思念。——御,岁岁平安。五米长的卷轴,落笔间她想的全是和他以后的未来。尤绵不断去想他,想他如今在想什么,曾经在想什么,在来见自己的路上,又在想什么。那一千多公里的航程里,他又是怎么过来的。南京迎来了初雪。大雪纷纷扬扬,整个金陵城银装素裹,雪压梧桐树叶枝头。天气原因,尤绵提前订的机票通知取消了。尤绵有些讨厌冬天了。她明明很期待下雪。尤绵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你想我了吗?”她小声地问。“想啊,怎么了乖乖,想见面吗?我看下最近日期”沈御的语气和平时没有区别,只是声音比以前沙哑很多。“感冒还没有好吗?”尤绵觉得他说话有些鼻音。“还好,吃了药。”沈御温声和她说着,“一月回去见你好吗,跨年没有办法了。”“十二月回去和你过个圣诞节,二十三号可以吗?”他说。尤绵将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她能做什么呢。她恨这一千多公里和她无能无力的十九岁。“沈御。”尤绵委屈地喊他名字。“我想见你。”“嗯?好,那就二十三号,等我。”沈御准备订机票。“我去见你。”“想你时,我就去见你。”她说。沈御很久没有说话。他不想让她在这么远的路途中受委屈,天气也并不好,冬天冰雪造成交通不便,他不想让尤绵冒这个险。可他想见她。
“好啦,不逗你了,航班因为天气被取消,我已经退票了。”尤绵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二十三号也别跑来了,等一月吧,我们一起看雪。”“嗯。”沈御闷声应着,心中有些酸楚。这通电话结束后。尤绵订了第二天的高铁。从武汉中转,全程八个半小时。想见面,总会有办法的。沈御亏欠陪伴她身边的时间太少太少。尤绵遗憾自己不能和他同年同月生。并肩不用为谁停下的路,会不会好走很多。南京南八道手扶电梯,ab28个进站口。人潮熙攘,来来往往。少女书包里背了一束花,去见他。“妈妈,我总是习惯规划,从记录监督自己的学习,到实现各种大小目标,我按部就班地度过了这十几年,像是乖巧的星星一直绕着它该有的轨道。”“但我现在遇见了计划之外的事情,它是一个吸引我去做到的挑战。”“从前,我对爱的理解,来源于你和爸爸,来源于亲朋好友,我总是接受爱,给予爱,却从来没有深刻思考过到底什么是爱。”“这趟旅程我想一个人走下去,不用任何人陪伴我。”“或许结束这趟旅程,我会明白爱是什么。”“爱是奋不顾身,是跨越千山万水也想要拥抱的勇气。”“爱是将思念具象化。”“我想在十九岁勇敢一次。”田恬站在客厅里,看见了尤绵在餐桌上留下的信。女人抬眸,和尤庆丰对视了眼。两人热泪盈眶。田恬笑了笑,却没有止住滚烫的眼泪,她和尤庆丰拥抱着,“我们的女儿,被我们养得很好。”尤庆丰摩挲着信纸上的字迹,点点头,“让她勇敢的同时,别忘了给家里报份平安。”十点零八发车,下午一点半到达武汉。中途换站三十六分钟。晚上六点十分到达香港。整整八个小时。“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出去和朋友玩了吗?”沈御和她打着电话。“对呀,我今天要出去玩咯。”尤绵用着臭屁的口吻和他说着。“去哪玩这么开心?和谁?男的女的?”他三连问。“大帅哥哦,玩了回来就不要你咯。”尤绵哼着小调,推着行李箱快步走着,地铁通道的风很凉快,她小小身影穿梭着。“伤心。”沈御勾唇笑笑,配合她这么说。两人其实不会存在信任的问题,哪怕沈御多次把尤绵骗得团团转,但是在感情上面,他们都放心彼此。这种玩笑话,从来不会有一方当真。尤绵独自坐在候车厅,抬眸望着大屏幕播报的信息,幸运的是列车没有晚点。真正做到这一步的时候,尤绵并没有紧张,只是满心里全是期待,这种期待值随着距离和时间不断上升。她终于明白那句,“见你的路上,连风都是甜的”。快到达武汉的时候,尤绵极限泡了桶泡面,匆匆应付两口,拉着行李箱就火速换乘。她几乎是要小跑了起来,武汉到达香港一共要坐将近五个小时,是场硬战。一个早上,她已经坐得屁股很难受了。尤绵咬咬牙,大不了回头让沈御给她揉屁股。尤绵就这么乖巧地坐着,看窗外的风景,看困了就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