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住处后,季嫣便趁热打铁多画了几张符,后来朱砂和黄表纸不够了,又问了谢老爷要,谢裕祯听说后就差人连夜去买了整整一箱的黄表纸,买回来的朱砂也足够用上一年的了。
晚上季嫣就伏在案几上画符,谢崇明说过她在画符上极有天赋,旁人耗费精气方能画出来的符箓,在她这里便是一气呵成,信手拈来,所谓老天爷赏饭吃。
霁生住在隔壁,但知道她今夜画符,便披衣来作陪,在一旁为她掌灯。
少女画符时也极为专注,不曾抬起过头。
他跟随她修行已有一段时日,无论案件大小,无论是否有酬金,皆一视同仁,以收妖为己任,凡人千金难求的保命符,在她那里也不过是一张可随意散给他人的一张白纸。
霁生也在人间体会过不同的人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未见过师姐这样的人,凡人大多为利益驱使,捉妖师似乎不同,可也并非所有捉妖师都同师姐一般虚怀若谷,质真若渝。
若是让季嫣知道霁生心中所想,大抵也会觉得受之有愧,她能做到像霁生心底那样的评价,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她清楚这里是位面世界,一切皆虚,唯有反派对她才最有意义。
季嫣画符一直画到了丑时,洗去指腹沾染的朱砂之后,便让霁生也回去了。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就有人过来敲响她的房门。
季嫣睁开眼睛缓了缓,就披衣下榻,把房门打开。
门外是谢府一位家丁,名叫连宏,连宏眼下有一片醒目的乌青,神色憔悴道:“仙子,昨夜其他人有仙子给的护身符,并未撞鬼,只有我撞见了老王爷的鬼魂,被缠了整宿,还请仙子救命,也赠小人一张护身符。”
连宏也听说了昨夜老爷派人买了大量朱砂和一整箱黄表纸,想必是为了画符,也听附近的家丁说过,仙子房中的灯直到丑时才熄。
连宏半夜就想来敲门了,只是害怕打扰了贵客,这才熬到天亮才来。
季嫣看了连宏一眼,也同情他的遭遇,便回去取了几张符箓送给了他,顺便问他道:“你昨夜见到老王爷的魂魄,老王爷可有说什么?”
连宏光顾着害怕了,此刻听仙子问他,也绞尽脑汁想了想,好在也让他想到了不少。
“老王爷看起来很生气,骂老爷是不孝子,虚实不分,还说了什么……鸠占鹊巢!对,就是鸠占鹊巢!”
季嫣颔首,“还有别的吗?”
“小人也不太清楚,只能记起这么多了。”
“嗯……”季嫣点点头,也在思索老王爷口中的鸠占鹊巢是什么意思。
连宏又惴惴问道:“仙子,小人会不会死啊?”
“不会。”季嫣道,“你若是不放心,可将我给你的符箓随身佩戴,关键时刻也能保你一命。”
连宏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多谢仙子了。”
连宏走后,季嫣也开始琢磨起来,之前谢府的人见到老王爷,老王爷只说自己在地下过得不好,让多烧好香和纸钱,谢裕祯也都照做了,结果老王爷又说谢裕祯不孝,提及鸠占鹊巢,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真相似乎已经隐隐浮出水面了。
季嫣又回屋补了一个回笼觉,再起来时,穿戴好衣物出门,只见霁生不知何时已经候在了门外。
她抬眸看他一眼,便直接执起他的手道:“走,先去谢家祠堂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