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兴到宫里时,居然见到了邹家老夫人!老太太已经在皇后宫里哭了两个多时辰,还晕过去两回。待见得沈从兴,邹老太太指着他哭道:“好个负心薄幸的女婿!当初在我面前如何信誓旦旦地说要对我女儿好,如今一门心思要攀高枝,竟是连我几个外孙的前程都不顾了!”她转向皇后,“娘娘啊!我那几个外孙都还那么小,要是给他们找了个高门来的继母,他们会被怎么苛待呀!”关于沈从兴的婚事,皇帝和皇后是有过共识的。确实如明兰猜测的那样,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万一沈从兴要娶继室,必定是从文官重臣的家里找。所以今天哪怕邹老夫人在皇后面前哭死,皇后也绝不可能点头让小邹氏做将军府的下一任主母。唯一可行的方案只有做妾。只是她还没问过沈从兴夫妇的意思,不好就这么定夺。等邹老夫人哭完,皇后给沈从兴递过去一个眼神,询问他的意思。沈从兴出门前被明兰狠狠地扎了一针,此时对邹家这对母女满心恨意,他直截了当道:“你大女儿现在还活着,岳母怎的就盼着她死?盼着你几个外孙没了亲娘?”邹老太太脸皮极厚,反问道:“我不现在想,难道要等你娶了高门女子,把我几个外孙折磨死了再去想吗?”沈从兴:“这么说,岳母是觉得我大娘子必死无疑了?”邹老太太:“女婿,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宫里娘娘派去了多少御医,你在民间寻了多少郎中?哪个可以治好我女儿?事情都道这个份上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难道不该替她的孩子们做好打算吗?”沈从兴:“我大娘子已经替她妹妹做好了打算,我今天来找皇后娘娘,就是求她替四妹妹赐婚,寻一门好亲事的。岳母总说我想攀高枝,如今我替四妹妹寻高枝,岳母难道还不满足吗?”邹老太太知道在皇后面前不能说什么替邹家延续富贵的事,继续拿着几个外孙作文章:“我从来没想过给我女儿寻什么高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的外孙、你的几个孩子着想!女婿,你这么说我们邹家,可真是伤我老婆子的心啊!”沈从兴:“我的孩子们有我大娘子护着,就算有一天真的发生什么不测,那还有皇后娘娘和我这个当爹的护着。岳母大人若不是贪恋我将军府的富贵,那就接受皇后娘娘的赐婚,替四妹妹在别家寻觅夫婿吧!”他这话说得又狠又绝,邹老太太若再闹,那就是贪图将军府的富贵。老太太气得发抖,跪在皇后跟前大哭:“娘娘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把女儿嫁给了这么个狠心的夫婿!我命苦啊!”皇后已经明白沈从兴的意思,叫人扶起邹老太太,道:“老夫人,你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我弟弟,若再把四妹妹嫁过来,你怎么算还是只有他这一个女婿。只要我们替四妹妹找的郎君家世好、人才好,那你便有了两个女婿,如果一个女婿不听话,那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女婿帮你揍他?”邹老太太知道大局已定,只能顺着皇后的话装傻道:“是这样的吗?”皇后:“当然。邹家弟妹为我家生下了三个那么好的孩子,以后不管怎么样,咱们两家的血脉都是捆绑的,邹家人不管走到哪都有我们沈家人撑腰,若是再得一门高高的姻亲,那就有两家人为邹家撑腰。老太太,日后你怕是有享不尽的福?”邹老太太擦擦脸上的泪珠,终于笑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皇后吐出一口浊气,笑说:“那就这么办了!我今天就着人挑选几位适龄的世家子弟,回头让四妹妹好好挑挑,必定让她挑到合心意的。”这一回合,邹老太太彻底落败。她能想到先来找皇后哭诉其实是挺聪明的,只要皇后点头、下了懿旨,那就算是沈从兴再怎么不愿也只能接受。这点上,她和明兰是想到一处去的。唯一不足的是,她没能深刻认识到,以沈家如今的身份地位,婚姻已经不是家事,而是国事。连她都明白姻亲是最牢靠的捆绑,皇帝和朝中重臣又岂会不明白?邹家子弟里没有一个有实力有功勋的,这种情况下,邹四怎么可能当得上将军府的下一任主母?成功一次可以靠运气,但要想一直成功那就得看实力了!邹老夫人含泪谢恩,在沈从兴的“护送”下一路回到邹家。邹四在家等得着急,看沈从兴居然和母亲一起回来了,以为成功了,兴奋道:“皇后娘娘答应了?!”邹老夫人一脸晦气,沈从兴不冷不热道:“是,皇后娘年答应了,替你好好寻一门夫家。”邹四暴怒:“什么夫家?我不要其他夫家!我就要嫁给你!”沈从兴:“四妹妹,我是你姐夫,你大姐姐才是我的原配正妻,你就算不顾念你姐姐,心里总该念着点天理伦常!”邹四:“姐姐死了就由妹妹替她的位子,这有什么违背天理伦常?”,!沈从兴终于是忍不住,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你姐姐还活着!”邹四被扇得飞了出去,脸颊立刻肿起老高。邹老夫人本来心里就憋着火,这一下子没拦住,眼见着心爱的幺女被打,大哭道:“沈从兴!你别以为你是国舅就可以胡作非为!你不顾我外孙们的将来要去攀高枝,你是皇亲国戚,我管不了你,可居然敢来我家里打我女儿,真当这天下是姓沈的吗?我要去敲登闻鼓,我要去官家面前告你!”沈从兴:“岳母尽管去告,我刚好可以跟官家好好说说这些日子以来你们母女是如何逼迫我大娘子的。”这句话精准说中邹家母女的心病,邹老夫人心虚道:“谁说我们逼迫她了?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沈从兴:“你们看我大娘子温柔心善就一个劲地欺负她,让她不得不为了邹家的前途和我离心、把自己亲妹妹推到我跟前。可你们母女想过没有?你们有今日恰恰是因为那个人是我大娘子。这些日子以来,四妹妹,你在我府上搜刮了多少,我不用一一替你说出来吧?我手底下的兵士和仆从哪一个没被你骂过、贬过?更别说我几个孩子,你用我儿子的名义在外头放了多少印子钱?人家还不起,你居然敢让我手底下的兵去替你要债!四妹妹啊,亏得我手底下的人知道分寸跑来告诉我了,否则以我这种外戚的身份,一旦东窗事发,不仅我将军府上下人头不保、就是皇后娘娘也可能要被问罪的啊!”邹老夫人不知道幺女居然还干了这种事情,摇了一把邹四,怒问:“你作死吗?这是要害了全家!”邹四顾不上回答母亲的话,震惊地看着沈从兴:“可……可他们明明替我把债都要回来了……”沈从兴:“那些钱都是我出的!你以为哪家百姓能付得起你那比天高的利?!”邹四:“可……这是为何……姐夫你为何……”沈从兴:“因为你是我娘子的妹妹,我不想让邹家丢脸,不想让我大娘子为难。你们能不能也替我大娘子想想、替我想想,别再惹这么多事了?能不能安分一点,好好地在家里绣绣花、读读书?天下好男儿有万万千,天下出头路也不止我这一条,四妹妹,岳母大人,我求求二位,能不能放过我、放过我大娘子,别只把目光盯在将军府这一亩三分地里了,行不行?!我们两家携手共进,为你们的外甥和我的外甥去闯出更大的天地来,这样不好吗?”邹老夫人轻拂幺女的发丝,安然道:“将军洪福齐天、年纪轻轻就成了国舅,手眼通天。可我老婆子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我清楚得很,开天辟地千难万难,不是光有一腔热血就能办到的。”沈从兴以为自己话都说到那个份上,老太太应该听明白了,没想到她又提出这么个说法来。他不是个善口舌的,也已经说得很累了,于是不再和这对母女掰扯,抱拳作了个揖,道:“女婿言尽于此,岳母大人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宫里头旨意已经定了,谁也更改不得。为了确保四妹妹顺利出嫁,从今日起,我的人马都会守在邹府附近。岳母和四妹妹好生在家准备嫁妆,平日里没事就别到处走了。”邹老夫人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要软禁我们母女?!”沈从兴:“不是软禁,是保护,我担心有贼人要来害你们。”这招他熟,战场上俘获了敌方首领又不能立刻杀掉的,他就会用这套说辞跟对方掰扯。邹老夫人:“我们邹家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哪里会遭人迫害?明明就是你这个贼子的阴谋!”沈从兴:“四妹妹私放印钱,坏了道上人的生意,怎么没有人来迫害?”邹老夫人这回真没话讲了。沈从兴:“等赐婚的圣旨到了、四妹妹顺利出嫁,我的人自会离开。”说完再作一礼,转身拂袖而去。:()重生明兰,这次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