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叶发过誓。如有背主,身首异处,永不复见。可他一直在做背主的事。春华听了韦不琛的话,探出头来,悄声说道:“拾叶,一会儿有你受的,要不你快逃吧!”拾叶身形僵了一瞬,说不清心中的情绪。是难过,还是难堪,是挫败,或是愧疚。姑娘是个良善的人,春华说这话,她自然听得见,这是想要给他留条活路吗?是不要他了吗?拾叶望向轻轻飘着的车帘,想不出帘子后的姑娘,会有怎样的神情。他坚定地摇头:“奴不走。”崔礼礼始终没有说话,下马车时也没有让他搀扶。拾叶在她房间外跪了一夜。又一日。春华看不下去:“姑娘,这么跪下去,他多半会没命的。”崔礼礼没有回答。傅氏听说拾叶跪了一天一夜,也来了。他救过崔礼礼的命,小小年纪,功夫那么好,又长得这么俊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以后还指望他陪着崔礼礼嫁到陆家去呢。傅氏一到崔礼礼门前,见拾叶面色发青,叹息着摇摇头,推开门见女儿正在吃冰镇银耳羹,便作主让下人也给拾叶送一碗。拾叶不受,推开银耳羹,只凝望着门内的崔礼礼。傅氏拍拍拾叶的肩膀:“礼礼待人宽厚,这次定是你的错。”拾叶跪着伏地不起:“是奴对不起姑娘。”傅氏又进来问崔礼礼:“到底发生了何事?”崔礼礼将银耳羹喝了个干净,不经意地说着:“他犯了错,且让他跪着吧。”傅氏知道女儿主意正,不愿说缘由,也不好追问,更不好多劝,只说了一句“他是习武之人,这膝盖跪久了,跪坏了可怎么好?”便离开了。又过了一夜。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先圣丧期之中,不便大办中秋宴席,只设家宴,便免了各家的礼节。崔万锦笑着道:这倒是省事了。没过多久,傅家来了人,先是送了一篮子时兴的石榴、葡萄、柿子等物,又说傅家要请侯爷一家子过府同过中秋。崔万锦看向傅氏:“夫人怎么想?”傅氏如今得了诰命,自是不用再看傅家脸色,便摇摇头道:“方才宫中来人,说国丧期间,圣人不办宴席,今年这家宴还是算了吧。”傅家家仆不好说什么,正要走,又听见傅氏叫住他:“三姑娘的婚事如何了?”家仆脸色也不怎么好:“国丧期间不得嫁娶,已商议着改期了。”傅家家仆一走,傅氏才拉着崔万锦道:“你说说,当真是时也命也。紧巴巴地想要嫁三姑娘,如今婚事又作罢了。”崔万锦不明所以:“不是说改期,没有说作罢。”傅氏叹道:“国丧都好几个月了,真要娶,早就定了日子,这时候还没定日子,只怕婚事要黄。”崔万锦却琢磨出点别的来。三姑娘也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千金。对方是吏部杨侍郎家的公子,算起来也是门当户对的。更何况有了这平南侯与礼礼县主的身份,杨侍郎那头不应该生出退婚的心思才对。崔万锦觉得不对,吃过晌午便来寻崔礼礼。拾叶仍旧跪在地上,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人已经摇摇欲坠。崔万锦做主,找两个家丁将拾叶拖回了屋,自己进屋找崔礼礼说话。他将事情这么一说,崔礼礼就明白了。“虽然都是侍郎,毕竟对方是吏部,又管着铨选,外祖的学生旧部那么多,说起来终究是外祖攀着他们家。”崔万锦背着手在屋里走了走:“没这么简单。”当然没有。虽是国丧,但先圣已走了百日,新圣登基,百废待兴,中秋家宴有何不能办的。想想就能明白。这是太后挟着先圣在制约新圣。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后与新圣不睦,朝臣摇摆不定。吏部一定闻到了什么味,才会借此推脱婚事。崔礼礼有些不敢多想。陆铮出征两个月了,还未传回来只字片语,左丘宴看起来难堪大任,满心都是男女之事。若太后再兴风作浪她搀扶着崔万锦往外走:“爹,你莫要多想,安安心心地做你的闲散侯爷。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轮不到咱们。”春华正巧过来,送走崔万锦后,才回话:“方才郭大人来消息,说扈如心招了。”“招了谁?”“那日她也在。长公主并没有亲自来,而是遣了身边的人与她交接,被巩一廉撞上,听见了‘长公主’三字,才被灭了口。”崔礼礼眸色一凝。之前看巩一廉的卦象就总觉得不对。长公主怎么可能亲自回京,这要冒多大的风险,不过是银钱交接,也没必要亲自出马,想必是身边的人替她出面的。也难怪扈如心那日不肯说,原来是因为她也在其中。“郭大人问,扈如心怎么处置。”沉吟片刻,崔礼礼拿定了主意:“春华,你替我跑一趟银台司吧。”巩一廉的遗孀和银台司执笔们,应该知道怎么处置。中秋这一日。崔礼礼去了九春楼。国丧又逢佳节,九春楼里冷冷清清的。小倌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楼里,有些无趣。见到崔礼礼便都围了上来。吴掌柜笑呵呵地喊了一声“县主”。“我还是:()纾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