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等人折返入境,罗汉堂众僧紧随其后,结界重新合上,丝毫没有受损。见到伏青骨,凌霄上前问道:“你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帮忙的?”伏青骨反问:“你需要帮忙?”凌霄听出她言语里的夸赞,心头大悦。伏青骨向夙重、素月,还有众僧一礼,“各位辛苦了。”众人纷纷回礼,罗汉堂众僧还要回去复命,于是先行一步,夙重、素月要回去照看、安置受伤弟子,也跟他们一起走了。凌霄未动。伏青骨对云述道:“你也先回去,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云述心头有些不情愿,却不敢拂意,于是冷冷扫了凌霄一眼,也飞走了。待到只剩下二人,凌霄才盯着伏青骨面前的小魔星,问道:“这就是那魔胎?”仔细打量后,皱眉道:“不是青牛生的么?怎么瞧着跟你一个德性?”“……”她什么德性?伏青骨面无表情道:“看来枯禅大师和席玉都告诉你了。”凌霄道:“是我先找的他们,因为我也得到了一个东西。”伏青骨微怔,“什么?”凌霄化出剑阵,伏青骨定睛一看,就看到羌烙要死不活地被钉在阵中。她惊讶道:“你去赤火宗,就是为了他?”“他还没那么大脸,我是为了去找我派潜伏在炎州的探子,谁知竟中了他们的埋伏,就把赤火宗端了,他不知死活的凑上来,也就顺手抓了。”“那你留着他做什么?”“我倒是不想留。”凌霄拔出羌烙胸口的剑,伤口立即愈合,“看到了,杀不了。”不死之身,伏青骨立即看向小魔星,小魔星似乎感应到什么,身子轻轻的颤动,却冲不破伏青骨设下的封禁。羌烙睁开了眼睛,还没看清楚眼前人是谁,凌霄的剑又捅进了他胸口,他顿时目眦欲裂。“试过很多种死法,哪怕挫骨扬灰,千刀万剐,也能复活。”凌霄剖开羌烙的胸膛,露出里头跳动的心脏,“他拥有天魔之心,而这颗心,是巫危行给他的。”巫危行。伏青骨眼眸一沉。“除这颗魔心和山海秘境中的魔眼,还有你手里的魔胎之外,另有耳、鼻、舌,这三部如今还不知下落。听老和尚的意思,若有一日,这六部合一,这东西就能真正复活。”凌霄将剑塞回羌烙心脏,“这些杂碎,称这东西为魔神。”魔神。伏青骨不禁想起海晏秘境中的魔神像,她的师父灵皋仙尊,也曾祭祀魔神。那他自己又是什么?“魔眼、魔胎、魔心,追究其来历,都与紫霄雷府脱不了干系,所以我猜想,剩下那三部的下落,也多半就在雷泽。”凌霄收起剑阵,抱胸对伏青骨道:“正好你要回去,记得查一查。”伏青骨问道:“我何时说过我要回去?”凌霄嗤笑:“难道你不回去?”两人对视,互不相让。“你上下嘴皮一碰,倒是轻松,你说查就查?”“那是你的事。”伏青骨不禁翻了个白眼。凌霄回头看向方才的战场,眯眼道:“今日来这些,不过是探路的虾兵蟹将,如果我没猜错,真正的攻击还在后头。我会将你在浮屠山的消息,再掺杂一些半真半假的传闻散播出去,将那两个龟孙王八蛋给引出来。剩下的,就全看你自己。”“那我可真得谢谢你。”“毕竟这么多年交情,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伏青骨扯了扯脸皮,随后掉头转向,踏上返途。凌霄追上来,很快超过了她。伏青骨脑门筋抽了抽,催动木鹤返超了上去。凌霄冷哼,化作一道剑光冲走,将她甩在了身后。伏青骨不甘示弱,收起木鹤,化为一道青色闪电,冲入了云中。两人你追我赶,几乎同时抵达浮屠山。凌霄先她一步落地,随后冲她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背着手找老秃驴邀功去了。“小师叔,你回来了。”席玉早在浮屠塔上,便看见了伏青骨和凌霄,于是辞了枯禅,到这里来等她。“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问你。”“看来我和小师叔还真是心有灵犀。”素月从普慧殿中出来,正撞上这么一句,于是站在殿门口,没再上前。席玉似有所感地回头,见到是她,顿时绷紧一身狐狸皮,正正经经地同她招呼道:“素月,你回来了。”“嗯。”应话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席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可有受伤?”素月正想摇头,就听里头楚屿芳唤道:“素月仙君,先别走,你的伤也需要包扎。”“你受伤了?”伏青骨正想上前询问,席玉却先她一步,来到素月面前,关切道:“伤在何处?严不严重?”“小伤而已。”素月伸出手给他看。一道爪痕由小臂撕裂至手背,看着很是骇人,“这也算小伤?”席玉自然地托起她的手,搀扶她进殿,去找楚屿芳。,!伏青骨不禁扬了扬眉,然后露出笑容,抱着小魔星先回了芙蕖堂。等席玉回头,她早已走远。楚屿芳忙得脚不沾地,虽有白藏帮忙,人手却依然不够,应对起来有些吃力。她替素月缝合好伤口,然后将配好的药和纱布交给席玉,“有劳席玉仙君帮素月仙君包扎一下,我还要帮别的仙友缝合,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不如我帮三师叔包扎。”白藏想上前帮忙,被楚屿芳拉住,“你来帮我替这位师傅清理一下伤口。”白藏魂被这一拉拽走,转身对席玉道:“席玉仙君,那就麻烦你了。”“交给我吧。”席玉接过东西,见殿内拥挤,和素月提议去殿外包扎,素月自没有异议。他扶着素月来到殿外,见禅院角落有树荫、石桌,又引着她往那处去。落座后,他清理药瓶,然后拉过素月的手,抬头对她说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缝合都忍过来了,还怕这点疼?显然,她不像伏青骨领受过楚屿芳配药的本领,不知其药性之凶猛,因此当药粉撒上伤口那一刻,她猝不及防地被剧痛砸了个眼冒金星,然后猛地抽回手。席玉凑得近,被她一手背抽在了脸上,有些发懵。他回过神,抬头去看素月,却见她脸都疼白了,眼眶绯红,眼泪在里头打转。席玉有些手足无措,“怎、怎么,弄疼你了?”素月半晌才缓过气,砸落两滴眼泪,逞强道:“还好。”好什么好,都疼哭了。席玉掏出手帕递给她。素月一愣,接过手帕后转过身去擦脸,将脸给擦得通红,没一会儿脖子也红了。席玉盯着那截粉颈,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在炎州救她时的场景,然后飞快地挪开了目光。素月坐回来,将手帕还给席玉,目光短暂对视,皆是故作镇定。药总是要上的,素月深吸一口气道:“继续吧。”席玉低声道:“那我轻点。”“嗯。”素月将手伸出去,落在席玉手掌中。席玉盯着她的手臂,眼神顿滞片刻,才重新给她上药。饶是素月有了准备,仍旧被痛得倒抽了几口气,席玉停手看她,待她缓过劲儿,才又再继续。就这么缓缓停停,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几瓶药给上完了。最后就是包扎。席玉动作很轻,几乎让素月感觉不到疼痛,他专注地盯着她的手,她便专注地盯着他,只觉得这般时光,若是能久些,那就再好不过了。“好了。”席玉将纱布打结,长长的松了口气,抬头见她满头细汗,便知她遭罪不轻。他将手帕再次递给她,“擦擦吧。”素月顿了顿,接过来擦汗,然后对他道:“等我洗过后再还给你。”“不用,拿着吧。”他想起去剑阁,在素月的阁子中,见过她用的一方落了色,也舍不得扔的旧帕子,说道:“你那张帕子旧了,正好换换。”素月一愣,“你还记得那帕子?”席玉点头,见她神色不对,怕她觉得自己是在嫌她,忙解释道:“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有些人念旧,这也没什么不好。”一时又觉得自己没圆好,又补道:“只是一张帕子,你要觉得不妥,洗来还我也行。”素月有些怅然,“你不记得了,那张旧帕子,也是你送给我的。”席玉不禁愕然,他送的?他何时送过她帕子?电光石火间,他猛地想起来,他还真曾送过她一张帕子,他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方才被他压下去的记忆,又再次浮起。那时她被那沙蛟伤得厉害,他只好带着她,先找地方疗伤,这手帕就是那时送她的,难怪他当时见了,觉得有些眼熟。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她竟还留着。素月将帕子握在手里,抬头直视他,声音轻而笃定,“你说得没错,我很念旧,也觉得念旧没什么不好。”席玉哑然,素月对他的心思,虽未直接言明,却也是心照不宣。她一颗真心明明白白,毫不掺假,他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对上毫无保留的付出和信任,竟无的放矢。可她这番情谊,也让他难以回报。席玉握了握右手,同她对视,“素月,我……”可一对上素月还泛着微红的双眼,拒绝和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我明白。”素月明白他心里的人不是自己,也明白他对自己的不忍,她虽然失落,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过不去。她微微一笑,“你我不必勉强,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席玉怔怔望着她。素月将手帕妥帖收好,然后摸了摸手臂,对席玉说道“多谢你为我上药,也多谢你的手帕,我会好好保管。”席玉回神,“举手之劳,何须言谢。”素月看向普慧殿,然后收拾好剩下的药瓶、纱布,起身道:“我去帮忙安顿照料受伤的弟子,就先走了。”,!她自己都还伤着呢,席玉叮嘱道:“那你当心,别碰到伤口。”“我知道了。”说明白后,彼此之间反而多了一份自然亲近。如此也好。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回到芙蕖堂,伏青骨将小魔星安顿在了自己房里,这小魔星闯祸的本领,比四脚蛇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自己亲自看着得好。她将人放在自己床榻上,随后解开其五识,在一旁等她苏醒。小魔星睁开眼,翻身坐起打量四周,然后定定看着伏青骨。伏青骨朝她伸手,她连忙往后躲了躲。“你也知道怕?”伏青骨的手覆上她额头,探了探,说道:“功德没攒多少,祸却是走到哪儿闯到哪儿。”说到功德,小魔星咽了咽口水,然后捂住了肚子。她又饿了。伏青骨将灵力探入她额头封印,小魔星顿时挣扎起来,伏青骨按住她,将封印加固。小魔星痛得浑身抽搐,然后一口咬在了手腕上,然后崩掉了两颗门牙。她咬到了白虺。伏青骨松手,她立即倒在了床榻上,捂着嘴在床上直打滚。白虺被咬醒,钻出来一看,见是小魔星,立即朝她龇了龇牙,“活该,本大爷一身铜皮铁骨,也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魔头咬得的?”伏青骨摸了摸它的脑袋,“醒了?”“醒……”白虺张大嘴,傻傻地盯着她,“妖、妖妖道?”伏青骨继续以神识问道:“怎么,睡一觉就不认识了?”白虺回过神,不可思议道:“我们神识又共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还记得在云述识海中,曾与灵晔结契之事?”“结契?”白虺化为人形,凑到伏青骨面前,盯着那枚淡淡的印记看了半晌,“可不是都解了么?”解开灵契后,他便再也没见过这印记。伏青骨想了想,说道:“或许与你用魂力来替我疗伤有关,具体怎么回事,恐怕得问问席玉才知道。”白虺摸着她额头的契印,欢喜得合不拢嘴,契印回来了,是不是就说明,他和妖道往后就再也不用分开了?伏青骨盯着白虺额间的契印,忽然问道:“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谁?”“灵晔。”:()伏青骨